几天过後就是我入狱後的第二个生日,也是我年满五十五周岁的生日。杭州年轻人和另一位四川年轻人送了我巧克力和花生米,因为有他们的祝福使这个生日比刚入狱的生日开心很多。 有一天,我被莫名其妙地押上囚车,来到法院才知道是律师要保释我出狱,理由是我的律师接我的案已经一年了,可是我的法律援助迟迟没能批下来。律师只好先把我保释出狱,打工赚钱付他的律师费才可以继续帮我打官司。法官当然不会批准我的保释,庭上推迟到下一个周二再上保释庭。可是不等到那天,我就接到法律援助部门的通知,说可以接受我的法律援助申请,而保释庭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保释庭拒绝我保释出狱後,我回到了监狱,继续每天以玩来虚度时光。一天有个狱友来到我身旁,很神秘地说:“薛,有人探访你。”我答应一声:“好,这就来。”我心想可能是律师吧。我在监狱很少人来看我。不像那些年轻的华裔囚犯,家人或者是女朋友经常来探望他们。有些都是热恋中的青年男女,监狱规定一周可以有三天的探访时间,如果天天可以探访,这些小青年就会每天都去探访大厅。虽然探访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可是来探访的家属的来回路程,再加上在监狱等待的时间,每次都要耗费半天的时间。 我跟着狱警从四楼乘电梯来到地下室。平时家属和律师探访都是在一楼走过长长的走廊,经过诊所到探访接待大厅的。今天怎麽带我来到上庭要经过的登记处呢。进了询问室旁的一个房间,我才知道是警察来见我。这两个警察,就是我从美国被遣返回新西兰到机场迎我的那两位,一个是负责我案子的kiwi警察,一个是华裔警察。我很客气地的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很客气地对待我,互相握了握手,就进入了正题,都是kiwi警察说英文。华人警察负责翻译成中文对我说:“今天我们来只有一件事。取你DNA样品,这是法院的判决书。”说着他们拿出一张法院的判决公文。华裔警察为我读了公文的内容。我说既然法院判定你们可以取走我的DNA样品,我没什麽意见。其实警方早就有我的DNA了,但是不能作为庭上证据,只有在我同意下,取了我的唾液的DNA才有法律效力。警察这是第三次要求取我的DNA。第一次是我在美国监狱时,从新西兰专程去了两名警察,问我口供,然後要我的DNA,我没有同意。第二次在我回到新西兰後,在警察局也是这两名警察要我的DNA,我仍然没有同意。新西兰的法律,当事人没有同意,警察是不可以强行执行的。如果他们强行的话,就违反了新西兰的法律。只有得到高等法院的判决才可以取我的DNA。我倒不是怕警察拿到我的DNA。拿不拿到也不起什麽作用,我就是不愿配合警察。其实警方早已掌握了我的DNA,取我的DNA也只是走法律程序。 当警察取完我的唾液後,我问他们,如果我的DNA没有在现场,你们会不会撤诉。警察很肯定地回答:“不会的,我们还有其他间接的证据。”他们的话也使我确定了我的判断,我就是怎麽配合他们,他们也要以谋杀罪起诉我的。所以我认为不配合他们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 随着时间向前推进,我对监狱的西餐伙食由不适应逐渐地适应起来。有个越南人跟我关系一直很好,他的英文非常棒,经常用购买的方便面或者香烟,同没有经济来源的鬼佬换星期六的鸡腿,有时也给我一两个鸡腿。这使我的生活又有了改善。 一天,我正在热水器前打水,看见我刚入狱时和我同牢房的白净年轻人来到E仓。白净年轻人去年被保释出狱後,给我来过两次信,寄来从网上下载的一些关於报道我的新闻,然後就失去了联络。这次重新终审,他是有十分把握会赢这场官司的。他的英文水平很好,而请律师的费用又很高,他就没有再聘用律师,而是自己亲自披挂上阵,结果被这些法盲陪审团还是定为有罪。被再一次投进监狱,关进ACRP的E仓等待再次判刑。 我就走过去问他情况,白净年轻人气愤地说:“任何证据都没有就判我有罪,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看到白净年轻人的结果,对我自己的案子是否能洗清冤情,我又一次打了一个问号。 由於白净年轻人刚进监狱,吃饭喝水的器具都没有。我送他一双筷子,还把一个别的囚犯被保释出狱时送我的水杯一同送给他。他说:“对不起,我忙於打这场官司,也没有时间联系出书的事情。” “没关系,我理解你。”我本来对这件事就没抱什麽希望,这就是我预料之中的结果。 白净年轻人来E仓後,我和他还有和我一起上电脑课的台湾年轻人,中午在一起煮方便面吃。每天都由我来担当厨师,白净年轻人不吸烟,他购买一些烟,换些鸡、鱼、肠等晚餐肉食。我和台湾年轻人也把自己的肉食留下来,由我统一安排。星期天、星期一、星期二,三天中午我都用电饭煲煮鸡汤下方便面,星期三、四做炸鱼煮方便面,星期五、六有时炒土豆片、有时炒肠下方便面。这个时期生活水平提高了一些,嘴里香了,体重上升了五公斤,好不容易减掉的体重长回来了。 一个多月之後,白净年轻人和台湾年轻人先後被判刑离开了ACRP监狱,中午吃面只有我一个人了。越南狱友每周给我两只鸡腿,我中午自己煮鸡汤方便面吃,倒也自在。 有一次下象棋,无意中知道了我新的棋友的生日和我是同一个月,我深知这些年坐监的心情,多麽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爱心。我就利用晚上时间,用圣诞节期间教会给我送的巧克力糖果的红色包装纸,做了一个精致的生日卡片,封面绘了一幅飞跃的骏马,上面写着生日的祝福,在他生日那天的早晨,把生日卡片和购买的花生米一并送给他,感动得这位杭州年轻人眼泪都流下来了。 几天过後就是我入狱後的第二个生日,也是我年满五十五周岁的生日。杭州年轻人和另一位四川年轻人送了我巧克力和花生米,因为有他们的祝福使这个生日比刚入狱的生日开心很多。不过想起没入狱前过生日的隆重场面,还是免不了有些伤感。 生日过後,很快就进入了五月份,距离我终审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了,我是盼望着终审的时候早日到来,同时又害怕这一天的来临。我不知道我打赢这场官司的胜算到底有多少。一到晚上总会想这个问题。 有一天晚上,我几乎是一夜没睡,躺在床上感觉哪里都不那麽舒服,一直折腾到四点多钟才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的进入梦乡,梦中看到我的女儿白白胖胖的,正开着一辆红色跑车,我一看这简直太危险了,这刚学会走路,怎麽就开车了呢,我急忙开车去追,可是怎麽追也追不上,我女儿还向我招招手,她这一招手,忽然变成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汉,我一下子惊醒了,天也亮了,房门也打开了,一个狱警向我问候:“早晨好!”我迷迷糊糊地翻身下床,洗脸,刷牙,走出牢房,努力回忆着梦的情节。 「喂,想什麽呢?”坐在我桌子对面的杭州棋友对我喊了一声。“啊,没想什麽,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女人了吧?”“梦什麽女人,哪像你们年轻人,天天做梦想女人。” “哎?怎麽说话呢?想女人怎麽了,听你的话音,想女人就不行了。男人想女人是天经地义的,对性的渴望,是男人最基本的本能,你懂不懂。” “你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我和女人睡觉时,你还没出生呢。” 最近这段时间,我和杭州囚犯经常在一起下棋,吃饭也在一张餐桌,所以经常斗嘴论输赢,不过也是用斗嘴来增加生活的乐趣而已了。 上午十点刚过,狱警喊我:“薛,探访。”平时很少有人来看我,这一段时间律师也没有来,我听说我的探访,心想终审的时间快到了。肯定是我的律师来看我。在监狱这样单独的叫你探访,大部分都是律师。 我跟着狱警来到探访大厅,老远就看见我的律师正在律师探访室朝我这边张望。 我大步流星来到律师探访室。康密斯基站起来同我握手说:“早晨好!”"早晨好,很久没见到你了。”“是啊,太忙了,以後我会经常来这里的。”我看见律师身旁还站着一位秀气的华裔女孩。康密斯基同我寒暄了几句向我介绍说:“今天由这位小姐为你做翻译。” 华裔女孩长得属於娇小玲珑那一类的,个子不高,一双大大的眼睛,说话柔声细气的,凡是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华裔女孩主动向我伸出又细又嫩的小手说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随後坐在桌子前面的凳子上,桌上摆着律师的手提电脑,和这位小姐刚从大厅热水器接的三杯开水。 “我们来这已经有一个小时了,这里的工作太缓慢了。”我的律师有点埋怨说道。 “可不是呀,新西兰就是慢节奏国家,哪个部分都是这样。”我随口说道。闲聊几句後,我们的谈话就切入正题,律师主要了解我从新西兰到澳大利亚期间的一些情况,我如实地回答律师对我的所有问话。康密斯基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也只能把冤情讲给他听。也只有他才能帮助我洗清罪名。 一连四天,我的律师和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孩都准时来监狱和我谈话,我的思维也从老顽童回到了现实的案子之中。 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努力回忆着当时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由於已时隔一年有余,有些事情一直很难回忆地那麽准确,有些时间、地点还是有点混不清,每天睡得都很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怪梦。 一连四个星期,我的律师都来ACRP监狱和我谈话,有一次还带来了一位私人侦探。我以为我太太的死有了新发现,但让我失望的是,这天的整个谈话都没有涉及到这一问题。我的律师告诉我说:“这个官司不好打呀!控方收集了将近一百个证人。” 我想,从哪里冒出这麽多证人来,以前看报纸说有这麽多证人,我还以为是笔误呢,律师讲的肯定是真实的,事後才知道,只要和这个案子沾上边的人,都算证人了。就连在以前为我拍过照片的,卖机票的,机场的人员,到我家搜查现场拍照的,教会的,以前在我家住的,公司的职工,都算是证人,还有中国的,澳大利亚的,都加在一起了。这些证人谁能证明我杀我太太了?後来我想明白了,这是检控方和警察在制造舆论,说有一百多名证人出庭作证。我还能洗刷这不白之冤吗?现在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我杀了我太太,谁看见了,他们为什麽这麽说,不就是警察制造的舆论,媒体大肆炒作的结果吗? (待续,本连载逢周二、四、五、六刊出) 本连载之内容仅属作者个人言论,不代表本报立场。 连载内容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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