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湖上正被烟萝一般的轻雾笼罩。没人起得像我们那麽早,岸边只有几只水鸟,一下就惊飞了。它们的叫声像划开了黎明一样,浅灰色的天际开始变得明亮。再过一阵子,阳光就该把粼粼金光镀上湖面了。但是我们很快就要离开。Tina有些伤感,她已经在这里定居十年,“四季都很美,但是很奇怪,每次带人来,我都觉得正不是它最美的时候。”我笑她有些强迫症,因为已经很好,而且她已经不止一次,向我描绘苏黎世湖每一个时刻不同的侧影。彷佛她忘了在自己的家乡杭州也有一个让世人赞不绝口,诗人反覆流连吟咏的西湖。苏黎世湖简直成为她留在瑞士的理由。 苏黎世是苏黎世湖畔唯一的大城市,林特河流至苏黎世,被称为利马特河。沿着利马特河,苏黎世着名的金银两岸就这样延展开来。所谓银岸,即是北岸,是瑞士金融界人士居住比较集中的地方。而河的对面主要居住群是瑞士及欧洲比较富有且有身份的人群,更胜一筹,被称为金岸。金银岸名不虚传,在苏黎世湖岸码头,遍布豪华游艇。只是这里的奢华生活,似乎和纸醉金迷无关。收敛和自然的气度为人们所重。不会有任何暴发的气息。即使在湖岸最顶级的酒店,出入的人们都谦和自然。而围绕湖岸,犹如散落了一地的珍珠,遍布一些美丽的村镇。东北岸有拉珀斯维(Rapperswill)、美伦(Meilen)、斯塔法(Stafa)、文尼多夫(Mannedorf)、古斯纳特(Kusnacht)、南岸有塔尔维尔(Thalwil)、贺根(Horgen)、晋费菲孔(Pfaffikon)。苏黎世被称为世界上最宜居的城市,也是因为周围有如此多美妙的小镇作为一种田园背景。 我们确实不是在最美的季节来到这个湖畔,Tina说7月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一场雨,雨後便是万里晴空,这时候碧空一洗如明镜,而草木葱茏,硕果结在树间,还悬挂着晶莹的水滴。沿湖漫步,草地、森林、硕果、瀑布,使人忘忧,浑然不觉刚刚从一个世界的金融中心走出。也许是为了安抚刚从金融中心走出的人们对於自然田园的向往,虽然此处寸土寸金,但是还是给一片片小菜园子留下空间。山间路边,丛林深处可以看见一个个袖珍小园圃,外面用木栅栏或铁丝围起来,种有瓜果和蔬菜,如草莓、覆盆子、桑椹、西红柿、薄荷、生菜等。人们可以在园子里边采边吃,野趣盎然。 其实一切也是寻常生活,似乎并无慑人的雪域美景和都市美景。但想一想,在任何一个可称世界都市的城市,谁能够举步而至田园,谁又能保持世界经济脉动的同时,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原初被搾乾?这就是苏黎世的魅力。苏黎世湖不是一个奇迹,只是一种象徵。是湖居生活的一种象徵。 上世纪60年代,当嬉皮士运动在西方兴起後,无数别有怀抱的年轻人穿越欧亚大陆,来到喜马拉雅山下的博卡拉时,忍不住将其比较为东方的瑞士,因为萨瓦湖引发了他们的联想。让他们想起了苏黎世湖畔的风景,以及围绕一个湖泊的宁静生活。 事实上,围绕着一片广阔宁静的内湖而展开的生活,总是使人想到隐逸和自足。无论是卢梭的瓦尔登湖,或是苏黎世湖,世界上有很多环湖而居的天堂胜地,而苏黎世湖,从少女峰上流淌下来的纯净冰雪,给予这一面湖水以诗意的纯净。 如果苏黎世湖是一种象徵的话,也许有一点不能不提,在几十年前,这里纯净的湖水也曾被污染。但是苏黎世人致力於清洁他们的环境,经过长期的努力,几乎每一滴进入苏黎世湖的水都要经过净化。於是这一远望烟波浩淼的一面湖水,恢复了其游鱼细石,直视无碍的优势,再度成为一个城市宜居的象徵。 Tina老觉得我们没有看到最美的湖景,但水鸟翩飞的清晨,浩渺澄净的水波,难道还不够吗?一个在路上的人,匆匆一瞥当然见不出所有的好,但是也许正好留下心中最美的侧影。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