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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五十岁生日的晚宴终于结束了，公司下属买了他最爱的奶油水果蛋糕，儿子在宴会开始前匆匆赶到，带来的依然是他自己喜欢的黑森林。半百之时亲情、友情、爱情、人情是多么讲不清楚的感觉呀。 太太提着调好温度的洗脚水给他注入了脚下的智能足疗器，他脱下袜子的瞬间发现眼前的她曾经的黑发不知何时掺杂了不少白发，两个人即没有眼神的交流，也没有讲话，太太甚至可以说没有表情，看得出她还在为刚才公司那些热辣大胆的女孩儿的祝酒词而不开心。其实，自从新年她参加了中学同学聚会，类似这样的冷战局面就经常出现，问她原因闭口不谈，他也只好作罢。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太太班上曾经追求过她的一位陈姓同学，现在的状况一切都好过他太多，而且经常藉故小范围聚会，约包括太太在内的几个女生，有时太太担心他会吃醋，不参加，但是他表示不介意时她就很高兴地前往，然而，聚会之后的几天俩人之间的气氛总是有些怪怪的，谁又说得清楚原因呢? 他是可以理解其中的原由的，近来他又何尝不是经常梦迴青少年，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中年危机?他这样漫无边际地想著，双脚在水中相互拨弄著。 他顺手拿起了手机，略过了许多生日祝福，点击进入了初三一班，很久二十五人的状态，今天变为二十六人，他搜索著那个新来的，眼睛被一个等待很久的名字吸引住了，疾速点开头像，是一幅漫画，等等，那双眼睛似乎是真实的，没错是她，所有思绪一下拉回了三十年前。 初三年级她和他同班，她的座位在他的右前方，每次化学课他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不喜欢化学老师的讲话方式，那浓重的说不清是什么地方的口音，彷彿让化学方程式没有办法产生正常的化学反应。他刚好有机会观察她，她栗子色的柔软头发总是修剪的很整齐，特别是额头前的刘海，他无数次地想像着一定是用尺子比划著剪出来的，她有三只不同颜色的发卡，每次有化学课的时候，她好像刚好会用淡粉色的那只，白色的衬衣因为搭配了深蓝色的背心裙，显得格外的白，脚上的皮鞋好像是不远处那个商场童装柜台唯一的皮鞋。下课铃之后，她总是转身跑过来拉著他同桌的女孩一起奔出教室，他无数次地幻想过她跑过来拉起的是他会是怎样的感觉，这样的想法总会让他脸红、心跳。一年的时间，每周三节的化学课，他记忆中彷彿只有她的样子。 他的手指慢慢点了“添加到通讯录”，在发出邀请一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是因为终于有了她的消息，还是晚餐酒精的作用，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 三个小时以后，地球另一端，她被窗外嘰嘰喳喳觅食的小鸟吵醒，儿子最近考试，起床还太早，怕吵醒他，于是，顺手拿起了手机，有新的朋友邀请，点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说熟悉也是因为小学、初中八年在同样的学校，但只有初中三年级同班，不至于到了私聊的程度，她一直拖著没有进入这个初中群，也是怕年代久远了，没有了对话主题产生的尴尬。礼貌性地按下了“接受”，发送了“你好”算是打招呼了。 送儿子去学校回来，整个早上一直在工作室忙著几幅送展油画的最后整理，下午一点半才感觉有些饿，于是来到厨房准备吃午餐，看到手机在闪灯，这才意识到一早被忽略的信息，早上接受了认证的他留了信息 “美女你好!” “不会吧，”(她顺手点了那个很无辜的表情) “已经老了啦!” “在国外?” “有差不多二十年没见了吧?” “三十年了吧;我在这边都快二十年了” “我记得你读大学的时候见过一次;” “是吗?大学之后很少回家，即便寒暑假也是经常到处跑;” “感谢这微信，感谢班里的热心人，否则真的没机会联络到你，多年来一直想找你，但苦于没有方式，” 她一边准备午餐，一边漫不经心地读著、答著，看到这一句，停顿了一下，不知如何接话，又用了那个可爱无辜的表情： “不会吧?” 他马上打字回来， “你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恬静、温柔，在同学里对你印象最深刻。” 她不知道如何接这样的对话，因为高中毕业之前，她一直认为从来没有被任何男孩注意过，他接着不停地打字过来。 “那时我很内向、幼稚， 如果三十年前通讯能像现在， 就可能改变很多人的生活轨迹， 你相信吗?” 她为了打破不知如何回答的僵局，放了一张前些天收到的初三一班的班级照片，两人又随机聊了一些印象中清晰的、模糊的同学。 “你何时回国?一定要见面细聊， 我都快变成老头了” 他放上来一张照片，她看到的是同印象中一样俊朗端庄的大男孩，之前记忆中的形象依然可见，而且多了成熟的亲和，少了儿时少年的“扮酷”。 “还是原来的样子呀，意气风发。” “这是六年前，现在本来面目不敢见人。” 她暗自发笑他的故作姿态，“ 大街上偶遇还是能认出来的。” 她藉故去接儿子放学，匆匆退出了让她有些猝不及防的对话。 二. 一个有关星座的网络链接让她、他发现同属一个星座---天蝎座，生日刚好相差七天。这个发现莫名奇妙地拉近了她、他的距离。 接下来的每天、每周、每个月她、他都会在属于他们的空间聊著小时候的种种共同的记忆，倾诉著一别三十年的各自经历，设想著N种可能，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害羞的，有些要说的话就在网络上找相应的歌曲，时而热情如火、时而哀怨感慨、时而倾诉思念，她则更多地沉浸在那暖暖的氛围中，在那春末夏初却依然湿冷的季节。最让她动容的是，他至今还保留著当年从隔壁班一位有著八分之一俄罗斯血统的同学手里买来的一盒前苏联产的油画棒，用了他一个春节的压岁钱还加上从妈妈那里预支了一个月的零用钱，这盒油画棒是准备在中考之后送给她的，但是，她考试的成绩好过他太多，她考取了全市最好的高中，而他的成绩只能去普通高中。那个暑假之后决定了她、他的不同的人生轨迹。那盒油画棒变成了一份送不出的礼物，载著他青涩的记忆。 他身处无处躲藏的冷战中已近一年了，整个生活彷彿失去了方向。她六年前放弃了舒适与繁华，独自携子远行，近乎隐居一样地居住在隶属新西兰的一个小岛上，不曾回头，错把异乡当故乡，寄情于艺术。微信中专属她、他的空间让她、他看到了生活中的闪光点。每时每刻他都想马上飞到地球的另一端，可是他不能;她可以随时踏上回国的旅程，可是她却缺少勇气。 转眼之间春节到了，多么容易让人有更多感慨的时节，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依然举步维艰，她依然举棋不定，其实两颗心是贴近的，经常评论同一件事，不约而同地说一样的话，甚至只字不差，她暗暗地在试图说服自己，但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到了绘画的创作上，一个主题为“突破边界”的画展一年前就向她发出了邀约，展览将于四月初在新加坡举行开幕式，然后再另外10国巡展。将近一年的时间她都没有找到创作的灵感，就在春节的这几日构思变得明朗了。她定制了一块一米乘一米的正方形画板，买了一瓶鲜红的墨汁，一瓶深蓝的墨汁，将画板用水平仪测量著掛在与地面绝对垂直的位置。 每天她都按照构思在画板前出现，期待著她心灵深处渴望的结果，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但又同时伴随著一种释怀，她太相信命运了，虽然她也苟同强者不受命运左右的说法。距离画展的日期越来越近了，画板上布满了鲜红的、深蓝的线条，每一条都是不可抗拒的地心引力的轨迹， 自从他知道了四月新加坡画展的事，他看到了希望，到那里他是不用找任何理由的，她试图阻止他的行程，但他坚持要在画展上把他尘封了三十多年的礼物-油画棒物归原主，他还说或许她能从那盒油画棒获得灵感用于创作。她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理由，也没有选择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现在让她安心地踏上旅程是画作所呈现的结果。 未完待续，本周五和周六将继续刊登，敬请关注 本文作者紫凡热爱文学，钟情创作，现居住在新西兰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