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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stern Spring是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小湖，华人都叫它鸭子湖。假期里，同学们常常泡在图书馆，脑袋泡大了，就会去鸭子湖放松一番。那里除了鸭子还有黑天鹅和海鸟，湖水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透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河岸边大片的草坪和树木被映照进去，所以视觉上看起来也是绿油油的。我们常常躺在树下的草坪上，说是休息，可还是不舍得时间流逝，于是就捧著教科书，预习下学期的课程。奥克兰的海鸟随处可见，海边、湖边、草坪上、街道上，甚至咖啡厅和学校的饭厅里。鸭子湖的海鸟也特别多，刚来不久又没车的同学常常到这里享受风光。 开学后，传来了一个噩耗，上学期Accounting考了最高分的那个同学被遣送回国了。这事儿在全校的华人圈顿时沸腾起来，难道好学生不得入此校?怎么可能! 原来，是一锅「鸽子汤」惹的祸。 一天，他给他的「后妈」展示了厨艺，从华人超市特意买回了煲汤的锅和配料，燉了美美一锅汤，一上桌香味就飘了满屋。他迫不及待地给「后妈后爸」盛了两碗，期待著他们赞美的语句，果不其然，「后妈后爸」连连赞扬，并追问是在哪个超市买的配料?是什么肉燉的?他告诉他们配料是在华人超市买的，肉则是自己在鸭子湖附近抓来的鸽子燉的。「后妈后爸」一下没反应过来，鸽子?在鸭子湖抓的?一琢磨，两人立刻去洗手间呕吐了。原来，他以为那是鸽子，又有那么多，就抓回来燉汤，感谢「后妈后爸」对他的照顾，可他却不知道，那不是鸽子，而是海鸟。在新西兰伤害小动物是违法的，「后妈后爸」含泪把此事上报了相关部门，没过几周他就被遣送回中国了，且终身不得登陆新西兰。 听说，他平时学习很刻苦，一心想早点毕业，继续读硕士。可从此，他的人生路径就此折返。不要说吃掉海鸟，就算对小动物施以暴力，在新西兰也是违法的。生命再小，也值得人类去尊重。 一秒钟丧命体验 在Clean Clear活动上认识的女孩Sammy，已经来了新西兰，她还是说著一口的北京腔儿，让我尤为感到亲切。待的时间一长，和各城市的同学都打交道，我的普通话越来越标准，儿化音也不见了。不过有些北方女孩在那边待久了，不但穿著打扮更像南方人，就连说话也开始港台腔儿，一问是哪个城市来的? 回答则是：我「四」北京那边过来的。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见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甚至有时聊著聊著，自己也跟著嗲言嗲语了起来。 我在去Sammy寄宿家庭的路上给她打电话，她说：「下车后往左走，那边儿有条胡同儿，我们家就在胡同口儿。」「胡同」这个词我已经好久没听过了，一般都叫某某条街，听到她说「胡同」二字的时候，我恨不得冲上去，给这个还带著首都味道的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把Paul和Grace也介绍给了Sammy，隔几周我们就会吃顿海边大餐，享受一下周末的闲暇时光。渐渐地我们组成了具有凝聚力的朋友圈，渐渐地忘记了城市的定义，但却清楚地记得，我们都来自中国，异国的我们互相帮助，一同经历著这段不寻常的人生旅途。 一个夏季的周末，Paul提议去旅行，这可是一次真正的旅行，不再是市内游了。同行的还有Grace和Sammy。我们开玩笑说，一个男生拉著三个女生去旅行可是一件拉风的事情。Paul开的是辆红色的披露，是款小跑车，它即将载著我们一路风尘僕僕地前往传说中的90里海滩。 90里海滩位于新西兰北岛，从奥克兰过去大约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我们买了很多零食在路上吃，伴著蓝天白云和我们快乐的歌声，红色跑车疾驰上路。还没出市区，远看不对劲，怎么开著开著前面的路上有一栋房子啊?开到近处才看清楚，原来真是一栋房子，而前面拉著它的却是一辆汽车。新西兰的房子大多都是木质结构的，早就听说街上时常会看到汽车拉著房子，这次正好让我们撞到，算是开了眼界。房子很宽，会占掉另外一半的马路，前后各有一辆车开道和保护，车顶都放著块电子大牌子，提示对面和后面的车辆，前方有房子。 我羡慕地说道：「瞧瞧人家搬家，一搬就是连锅端。」Grace回我：「你当时搬到我这里不也是连锅端的，只是你那『锅』就是一个行李箱。」 新西兰的高速公路一般限速都是100公里，Paul就卡著限速开。开著开著，对面来的车子向我们晃了几下大灯，Paul轻按了下喇叭，并稍稍带了些剎车，减慢了速度。我们三个女生觉得很奇怪，难道是我们的车子出现了什么问题?可Paul还是稳坐泰山匀速行驶。 「怎么了?」我担心地问。 Grace和Sammy也把头探到两个座位中间：「是不是车坏了?」。 「你们不知道吗?」Paul诧异地道。 我看看Grace和Sammy无辜地道：「不知道啊。」她俩在后排，脑袋也犹如拨浪鼓般摇著。 「对面有人晃大灯，说明前方有警察。」Paul解释道。 「啊?」我们仨异口同声。 「不可能!开玩笑呢吧?」Sammy不相信。 不光是Sammy，我们仨没车一族都觉得Paul是在开玩笑。没开一会儿，路旁一辆警车正停在一个隐蔽处测超速呢。我们觉得这太有意思了，兴奋地期待对面赶快来车，这样我们也就能晃大灯，告诉他们前方有警察了。扫兴的是新西兰地广人稀，开出好久都没一辆会车，暂时没能过上这高速「暗语」的癮。 在新西兰有个很夸张的说法，就是说警察的办事效率很低，只有抓超速时效率很高，一抓一个准。新西兰公路路面很平坦，虽然有的山路车道弯曲，可路上没什么车，经常开著开著就不知不觉地超速了。当然所谓的飙车党听说也是存在的，很多同学都说观看过，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我们几个正聊著，看到前面有一辆敞篷古董车中速行驶著，在超车道上，我们超过它，定神一看车里居然是一对老夫妇。老奶奶戴著墨镜和草帽，穿著小碎花的衣服，车里放著音乐，老爷爷嫻熟地驾驶，那一幕像电影般地从我眼前扫过。多么幸福的老夫妇啊，我老了也要像她一样，和我的白发老爷爷一起驾著汽车去旅游，远也好，近也罢，都是一生的幸福。前方又有一辆警车，这时Sammy和Grace才意识到，她们一直都没系安全带，庆幸刚才没被警察叔叔看到，否则又要掏腰包贡献社会了。 刚开过警察没一分钟，一辆霸气的摩托车从对面狂飙而来，一身皮衣的壮汉，驾驶著看起来很厚重的车身，很快就从一个小黑点变得清晰可见，我们赶快晃了他几下大灯，提醒他有警察，他的车速至少有180迈以上，可没想到他居然抬起一只手，以表对我们的感谢，这次算是亲眼看了回新西兰杂耍。 以前在国内旅游总是习惯在路上睡觉，攒著精力去景点参观。渐渐才明白，最好的风景其实在路上。按照高速公路上的指示牌，我们下到了90里海滩。开始我们把车停在离海边比较远的地方，跑去海边。西海岸的沙子是黑色的，非常平坦，望向远方，浩瀚的碧海无边无际，瞇起眼睛可以看出地平线的弧度，左右两边都是漫长无尽头的海滩，远处有大巴和吉普车在海边奔驰。光是看看海景未免也太不过癮了吧，于是我们决定也把车子开到沙滩，边开边欣赏风景。 红色跑车开在浪花边的沙滩上，时不时车子就会压到海水，泛起水花。这里没有警察，海滩边没有人，Paul踩足了油门，沿著海岸线疾驰，我们在车里欢笑，尖叫，像是在拍某品牌汽车的广告片。我手持相机，正在录像，突然一个浪有些大，车子好像随之漂起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失控，短短的几秒钟，车子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突然又一个浪来了，眼看车子马上要冲进海里…… 这一刻，就像是消声的慢镜头，没有了欢笑，也没有尖叫，我们都注视著Paul手中的方向盘，短短的一秒，脑子里闪过的是曾走过的二十来年;短短的一秒，畅想了下与还未出现的那个他白头偕老，一起去旅行的场景;短短的一秒，突然眷恋起生命。一秒钟后，这个浪退下。 Paul使劲往右边一打把，车子终于听了使唤，稍稍远离了海浪。减下速度，车子缓缓停在离海浪十几米的地方。根据刚才情况可以断定，那时正在涨潮，所以我们本是压著浅浅的海水开，但一个浪比一个浪大，突然就成了在水里开了。这次算是领略了新西兰西海岸狂风恶浪的汹汹气势，真是不敢再玩悬的了。几个人当时都吓得黯然失色，呆了许久。 人们常说，新西兰的天就像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果不其然，远处一片乌云袭来，天色骤然黯淡下来，海浪一个比一个大地往岸上翻滚，我们决定开回高速，去Motel(汽车旅馆)入住。然而，只听到油门声却不见车子走。 「不会是车子陷进去了吧?」我担心地问。 我们纷纷下车帮著推，Paul在车上踩油门，可越是踩，轮子陷得就越深。这时云已经渐渐逼近到头顶，大大的雨滴落下，砸到车子铁皮上发出响亮的声响。远处的潮水毫不留情地涨上来。Sammy和Grace边跑向远方边四处张望，欲找人帮助，可周围却没有一辆车一个人，我们再次陷入了窘境，束手无策。 找遍了附近的区域，海滩上乾净得连块砖头和木板都没有，像是末日来临，地球只剩我们四个。一回头，海水已经涨到离我们只有两三米远。 「搬东西吧。」Paul说。 「什么意思?」我追问。 「只能弃车了，快拿行李吧。」Paul打开后备箱，把我们几个的背包拿出来。我们从车里找了个塑料袋，把车里的一些零碎东西都装了进来。雨也越下越大，几个人都成了落汤鸡。我们退后站成一排，像是等待大海宣布红色跑车的死亡时间，然后「欣赏」它在几分钟之内被吞没的整个过程，难不成，我们还要欢呼雀跃地击掌，惊叹于大海这不可抗拒的力量吗? 绝望之时，远处居然有辆大越野车朝这边开来，停在我们面前，宽厚的轮胎稳固地停在海滩上。车主下车后，边掏出绳子，边安慰我们不要紧张，他能搞定。他连好车子，一个箭步跳上越野车。踩足油门，我们的车子一下从沙子中被解救，被拖到远处的安全地带，我们也赶紧跟著车子跑了过去。 乌云飘走，雨也停了。刚刚陷车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汪洋大海。我们纷纷掏出钱包要感谢这位从天而降的使者，可他却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我们。原来，他就是附近的居民，正要从海滩开回上路，看到我们的车子被陷进去了，就赶快过来救援。因为很多旅者对这里的沙滩并不熟悉，不知道什么车子才可以安全开去海边，所以经常会有陷车的事情发生，他每次碰到都会去营救。他开玩笑说，如果真要收钱的话，那他早就成富翁了。我们连连道谢，目送他驱车离开。 (待续)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