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0日下午,我们踏上了这次岛屿湾之游的返程。大巴朝着Kawakawa萤火虫洞所在地驶去,从主干道拐入一条乡村公路。看不到来往的车辆、行人,也看不到旅游景点的迹象,周师傅大约判断迷路了,娴熟地把大巴倒回到主干道,拐入另一条叉道。只见下坡处停着一台拖拉机,仔细观察,附近有人,周师傅赶忙上前问路。依照Kiwi的指点,大巴掠过怪石嶙峋的石林,在山坳前的野火地上停下,车上响起了一片掌声。与其说这是庆幸到达了目的地,不如说这是对周师傅的机敏和辛劳的赞扬。 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啊。这里为什麽连个景点的标志也没有?为什麽如此「门前冷落鞍马稀」?我不禁怀疑,前天在酒店下榻时当地Kiwi向洪老师推介这个景点,是不是真的「顺路一游会大有收获,错过了很可惜」,我们是不是轻信了诱惑。同行的不少旅友「见多识广」,蜚声遐迩的Waitomo萤火虫洞,南岛的萤火虫洞都有人去过,我也依稀记得当年从Waitomo洞中坐船出山的情景。因而,我寻幽探微的好奇心顿时冷却了不少,心想,权且把新来乍到当作故地顺访,看看也无妨。 沿着溪谷,一道栈桥向下延伸到洞中,成了贯通全洞的木栈道。洞口倒悬的几根石笋彷佛是山洞的门帘,迎面一根石笋的末梢奇迹般地攀附着只有几根枝丫的小树,嫩紫的树叶张开着,像伸着巴掌迎迓到访的客人。前面的旅友已经鱼贯而入,後面的旅友仍在桥上驻足向下探望。「有鱼!」「黑色的,好大!」「是洞里的鳗鱼!」我从远处望去,只见鹅卵石间似乎有活物游动,却看得不很真切。导游从洞中走来,不时发放一盏手提灯,以备在暗地照明。山洞蜿蜒曲折,栈道左旋右转,上下起伏,我们走走停停,缓步前行。前方不时有人提醒:「头顶有石头,小心!」「注意!下台阶了。」 一次穿越时空之旅就这样开始了。约莫前进了二、三十米,拐了一个湾,手提灯先後揿灭。「啊!」随着一声惊叹,夜色中闪现出童话般的奥妙世界。洞壁上亮起了三三两两的「萤光灯」,藉着低处的灯光仔细瞧,闪光处垂挂着缕缕白丝,那便是萤火虫布的网了。仰望洞顶,一条亮晶晶的游龙,从人们的头顶跃向远处的洞天,隐没在拐角处,再向前延展。万千萤火虫大放异彩,营造出夜的辉煌,给人的心灵带来震撼!真是美不胜收啊。我无语立洞中,沉醉在审美的愉悦中,也在审美的愉悦中寻思:怎麽描述它的惊人之美呢?说它像「无数的星星在眨眼睛」吗?这样的形容不仅熟滥,而且不伦不类。它分明一动不动,一眨也不眨,倒像是无数天真的孩童齐刷刷地睁大湖水般明澈的眸子在寻探世界;说它是「银河落九天」吗?也不确切。银河哪有它明亮?明晃晃,绿幽幽,宝石般晶莹剔透,能照亮人的心坎。恍惚中,我似乎不是行进在洞中的栈道上,而是攀缘在蜀道上,要「横绝峨眉巅」,只觉得「连峰去天不盈尺」,一个个星座都举手可扪,抻手可摘,险峻得令人屏气不敢呼吸;只觉得自己似乎升上了九天,小心翼翼,「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这里的美,美得不可思议。我们从白昼穿行到黑夜,也从真真切切的当下,穿行到了恍恍惚惚、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的境界。 这次出游的Pakuranga华人协会的旅友以老者居多,他们人老心不老,彼此戏称是70後或80後。按这种说法,越活越年轻。据说「最年轻」的是慈眉善目、年方86的杨老先生。跟他比,精神矍铄、甩着文明杖,点地笃笃有声的成会长只好退居「次年轻」的了。杨老先生又是我们的随团「记者」,一路上抱着摄像机拍个不停,精力异常旺盛。因为洞中禁止拍照摄像,他及时更换了「行头」,头上戴上一盏可以随时开关的「探照灯」。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更像探照灯,不停地探索着眼前看到的事物。刚刚抵达洞底深处,昏暗中,除了「邱三姐「,不知还有谁,接二连三地把一个个问题抛给导游:你说这个洞是山毛利人的祖先300多年前发现的,那麽洞中的萤火虫是什麽时候开始有的?萤火虫的寿命有多长?萤火虫靠什麽供应能量发光发热?它不会飞,又是怎麽捕食的?……担任翻译的洪老师应接不暇,忙坏了。其实,这些问题有没有确切的答案,具体的答案是什麽,已经不是那麽重要了,重要的是这种对新知的不倦的探求恰恰表明,他们的心态是多麽年轻。这才是最令人欣慰的。 爬上五、六级固定木梯曲折前行,不一会儿,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我们终於从暗夜穿行到了灿烂的阳光下。穿过林木荫翳的山间小道,我们从山後绕到了山前。一路上,我依然兴致怏然,口占一绝云: 勘破岭云无觅处,Kiwi遥指石林中。 萤光万点明穹顶,灿於星河造化功。 同行的施美玲问我感受如何?我答「不虚此行」。原来她这一问是给我安套子:「你不是随大流才进山洞的吗?」我顿时语塞,好一会儿才自我解嘲道:这个世界不缺乏美,缺乏的是善於发现美的眼睛。进洞前偏见遮蔽了我探寻美的目光。我以为,这里的萤火虫洞算得上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它美得朴素,美得本色,美得自然。它不施粉黛,没有广告,不事张扬。这种原生态的美,自自然然的美,更值得我们珍惜,也更值得我们推介。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