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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亲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就永远消失了。」母亲走了，我终於明白了这一句话。 中国字里平安的「安」，字形之意是屋顶之下有一个女人。家里平安了，一个人贡献乡里或服务社会的理想才容易实现。母亲的一生虽然平凡，却是「安」这个字的最佳见证与典范。 我在初中毕业後即求学、就业在外，长久以来，回老家探视父母总是来去匆匆。母亲走了，也为了多陪陪年迈的父亲，难得地在老家待了一个多月，最深的感悟是，世界上有两件事情不能等：第一行孝，第二行善。我们必须铭记在心，生日那天是「母难之日」，母亲经历了生死难关才生下我们，「生日」应该是一个满怀感恩的纪念日。 这几年在纽西兰的工作、生活特别忙碌，移民以前在台湾，十几年中每周授课七十多个小时也比现在轻松得多。很多时候，我必须沉淀下来释放压力、自我评估，我经常安慰自己：「你影响了许多孩子的成长，你正在协助很多孩子寻找人生的方向，你的一生从没有像现在这麽地丰富充实过!」 当年和老同学姜立本老师在台湾一起南北奔波授课，我们两个人包办了全台湾升大学班、升医学院班一半的生物课程。1998年我放弃高薪移民来纽西兰，「教书育人」是老姜的最爱，也为了应付孩子读史丹福大学医学院的高额费用，他仍在台湾继续奋斗。 五年前我们相约拜访大学时期的恩师，向已经85高龄的刘教授告辞时，她提醒我：「云腾!立本行动不便，你好好照顾他上计程车。」我们并肩走在台北老街的狭窄巷子里，又高又胖的老姜拄着拐杖，边走边说：「老张!我身体不行了，但脑筋清楚得很，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都想通了!」感慨的是，老友话中的後两句是我的心情写照;感恩的是，我的身体还算健康。 我大学时代的同学，还有几位任教於国内外的大学，他们依然在实验室、研究室和教室之间享受春风化雨的乐趣，其他大部分任教於大学、中学的都退休了。我曾经多次自问：「你何时才能退休?」伴随这个念头闪过脑际的是多年前台湾《民生报》艺文版的头条──《暮色苍茫中，加紧脚步赶路》。该文报导知名的专栏作家何凡先生，92岁高龄辞世的前两天依然笔耕不辍。 1998年初到纽西兰的头两年，我经常独自驾车在纽西兰旅游，走遍了南北岛和东西岸。为了拍摄Australian Gannets(俗称「塘鹅」，正确俗名是「憨鲣鸟」)，三十多次前往奥克兰西区的Muriwai Beach(华人以「鸟岛」称之)，四次拜访北岛东岸的Cape Kidnapper。为了赶到下一个小镇休息，我经常在暮色苍茫中赶路。此刻的湖光山色、晚霞云彩总是格外绚丽，我不得不停车下来拍照或陶醉一番。 十几年来在奥克兰从事自己热爱的教育、辅导工作，很多家长常常把孩子的好成绩、好表现与我一起分享，感谢家长朋友们的信赖与支持!在台湾近三十年的教书生涯，大约四千个学生成为医生;十几年前一位任教於牛津大学的学生来信，告知当年我提及的「细胞膜通透性」正是他的研究领域，目前已经有了重大的发现。 有一位朋友问我：「学生进了常春藤名校带给您最大的成就感吗?」不!这些孩子本来就很努力、很优秀。他们的父母、家人、老师和同学都发挥了影响力，我不能、也不愿意抢功居功。您应该没看过张老师大打学生的榜单做广告吧!不过，有一个当年在台湾不爱学习的孩子，国中毕业基测的英文只得到14分(满分60)，目前他在奥克兰工作得胜任愉快，这是最让我感到开心的事情之一。 多年来，有几位留学的孩子，再多的努力、辅导、协助都难以改变他们的行为和态度，遗憾之余，我有很深的无力感。孩子绝不是生来就这个样子!问题的根源在父母和环境!感谢的是，绝大部份留学生的父母都很配合，孩子的成长和进步看得见! 回顾往事和心路历程，移民来纽西兰是人生中一场美妙的邂逅。我认识了许多可敬且可以谈心的朋友，两个双胞胎儿子在这里健康快乐地成长，内人也在五年前结束台湾的工作来纽西兰团圆。一切人生的际遇是缘分、也是福分，唯有感恩以对!人生往往在过尽千帆之後，才让人明白了很多道理。何凡先生《暮色苍茫中，加紧脚步赶路》的风范，道出了一个生命美学的最高境界。 看着刚推出火化炉的白骨，小妹伤痛又感慨地说：「人生何必太计较，最後的结果都一样!」我则始终沉浸在「生命意义」的思辨中。李家同教授说：「『有意义的生活』是「生命意义」的最佳诠释。」我要对慈爱贤淑、典范永恒的母亲说：「妈妈!您的一生，过的都是『有意义的生活』!安息吧!」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