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货币战争》着者宋鸿兵
为进一步向世界阐述货币战争的概念,今天下午,前来新西兰进行学术交流的宋鸿兵将在梅西大学的Albany校区就货币战争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和对地区经济的冲击举行公开演讲。 时间:10月6日下午2:00-4:00 地点:Sir Neil Waters Lecture Theater,Massey University 10月4日本周四下午,刚刚抵达奥克兰的宋鸿兵先生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 记者:在现代社会,《货币战争》是否已经能够替代国家之间真实的战争? 到货币战争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会不会就出现真正的战争? 宋鸿兵:它们的实质是一样的,目的都是掠夺其它国家的资源和财富。用货币战争的形式成本更小,收益更大。 美国会以其强大的军事力量为後盾,主导金融游戏,也就是说他希望一直做庄,在美元玩不转之前,他就会发明新的玩法,而不是轻易掀起战争。美国好比黑社会老大,只要遵守他的规则,交保护费,他也不愿意动武,把社区都干掉对他也没有好处;除非有一个肌肉男老二拿把菜刀来挑战他,否则他不会动刀动枪。 记者:在您的货币战争系列中,古老而神秘的国际银行家家族掌控着全世界的经济命脉,进而控制了整个世界,他们曾主宰世界的历史发展。在现代经济中,这些家族的势力是更强大了还是已经衰落? 宋鸿兵:一般人对现在的金融市场和各国经济的看法是,金融市场上没有哪一股力量可以大到足以左右市场,也就是说各股力量是分散的,没有大到可以做庄的力量存在,如果事实的确如此,那麽我们可以说,历史上那些金融家族的势力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认为媒体上报道的并不是金融市场真正的情况,如果市场上没有主导性力量存在,那麽金融危机发生後,美联储或者欧洲各国央行应该对各个银行一视同仁进行救助,而不是厚此薄彼;可我们看到的是,美联储动用了16万亿美元救助了全球几家与美联储关系比较近的大银行,包括美国国内大银行以及如苏格兰皇家银行、德意志银行等欧洲银行,这说明在这个市场上的确有大到倒不起的主导金融力量的存在,他们属於核心力量。这也符合所有认知的规律,因为无论经济体系还是政治体系,都需要有领头的角色存在,否则会成为一盘散沙。瑞士理工学院曾经对“主导全球的金融力量到底是谁?”进行了专题研究,他们对全球13000多家跨国企业进行了大规模的数据收集和分析,分析这些企业之间盘根错节的投资和持股关系得出的结果是:这13000多家跨国企业主导了各国主要的经济领域,而这些企业的股权几乎都是被几十家最大的金融企业所控制,追根溯源仍然要追溯到历史上着名的金融家族。 这些家族已经很少在媒体上露面,但是世界上主要的资源仍然垄断在他们手里,例如澳洲的力拓及必和必拓、英国的BP和美国的那些石油巨头,这些企业虽然已经是上市企业,有很多股东,并且每个股东的股权都不会超过5%,但是深入分析一下就可以发现,很多股权都由一些着名的基金会持有,这些基金会就是上世纪初由一些超级富豪所发明并设立的,它们无须公布财务报表,因此成为金融家族隐匿财富的有效手段。现代的超级富豪们同样也在利用基金会保护他们的财富----虽然基金会成立後,他们的名下只剩下相对有限的财富,但是巨额的财富并没有脱离其家族控制,并且不用交各种税,因此规模越来越大,我曾经大致匡算过,美国上市公司三分之二的市值直接或者间接地由这些基金会控制!美国和欧洲的富豪早就明白了放弃财富所有权换取永远控制权的道理,例如一个“裸捐”的富豪可以在基金章程中规定基金理事会必须包括其家族成员,同时其家族成员拥有一票否决权。现在中国的富豪也逐渐学会了这一招。 记者:因为脱离了金本位,美元变得越来越“邪恶”,美元的衰落似乎无可避免,但是美国所拥有的超强的军事力、技术创新力等,是否能继续维持美元唯一世界货币的地位呢? 宋鸿兵:美元衰落的趋势已经成为一种共识,但是会不会崩溃呢?美元就像泰坦尼克----它是如此巨大,看上去无比安全。即使当它撞上冰山之後,很多人并没有急於逃生,因为他们觉得这麽大的船根本不会沉没;但是无论船有多大,基本的物理定律是一样的,当承重超过浮力时,它就会沉没。 记者:对於投资者来说,也许他们不是不想逃生,而是没有安全地方可去,这也是为何危机到来时,美元美债仍被视为避险资产。 宋鸿兵:对了,泰坦尼克号上的人也许有这样的迷思,担心就算上到救生艇,仍然不安全,不淹死也会冻死,因此还是呆在大船上吧----但船还是会沉。回到美元,美元是不是会崩溃,这是问题的要害,从逻辑上说,这必然成立,这是由美元的发行制度决定的。特里芬在上世纪60年代初就发现了问题,美元发行大大超过黄金增量,势必造成美元无法与黄金挂钩,但当时美国国力和美元正处在强势中,大多数经济学家到民众都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合理的担心”而已;短短十年後美元的金本位制就崩溃了----这只能说明99%的人,包括经济学家都首先还是“感性的人”,而不能完全理性地从逻辑上分析问题。 目前美国国债替代了黄金成了美元的抵押品,从表面上看美元和美国国债可以无限制增长,但是不能忽略为国债背书的是一个国家的国力,尤其是财政税收,因为国债是要还本付息的。奥巴马执政4年,美国国债从10.5万亿增加到16万亿,而税收收入从2.5万亿下降到2万亿美元…这笔国债还能还清吗? 美国拥有强大的创新能力,但是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挽救美元,美元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没有想像中的那麽远,如果量化的话,我认为就是当美国国债的利息支出达到其财政收入的50%时----这已经是上限,可能在此之前就已经崩溃了,20、30年後,或者在20年内就够呛了。 记者:欧元作为“早产”货币,会最终消亡,还是取代美元的地位,或者与美元分庭抗礼? 宋鸿兵:从理论上说,任何一个国家的主权货币都不应该成为世界货币,我认为美元出现危机之後,没有哪一种主权货币能担当世界货币的角色,有人幻想人民币国际化来取代美元,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大家已经通过美元获得了教训。 记者:那麽未来会不会是一个多极局面呢,您书里还提到了亚元,但是欧元目前的困境,以及中日外交危机、南海分歧等障碍,会不会令亚元的诞生变得更加遥遥无期呢? 宋鸿兵:其实回顾过去300年的历史,欧洲国家之间爆发的战争比亚洲多很多,普法战争、一战、二战等等,在战争中死去的人也比亚洲多得多;在亚洲,中日之间主要有甲午战争和日本侵华战争,前者只是局部战争,後者是死亡人数巨大的全面战争,除此之外,亚洲国家之间主要以边境冲突为主,没有大的战争;我认为亚洲国家之间的积怨不如欧洲那麽深。 从价值观来说,中日韩等国都深受儒家文化的影响,这是绵延两千多年的文化传承和价值体系,因此可以说亚洲的价值观更加趋同,在社会经济体制上说,虽然有些名义上的差别,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差异能成为成立亚元的障碍,所有认为亚洲难以整合的观点都是经不起推敲的。从经济发展水平看,除了日本等少数国家之外,亚洲国家基本处在同样的发展中国家水平;在欧元区,德国同样要高出其它国家很多,可以说,亚洲国家除去最发达和最不发达国家,其余的都在比较类似的水平。 成立亚元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它可以拔去亚洲国家间发生战争的导火索。亚洲的问题在於历史,历史问题带来的情绪纠结迟早会造成冲突甚至战争,这是对经济发展最大的威胁。 领土冲突的实质是资源利益,能不能抛开主权合作开发呢?亚洲的整合和亚元是一条途径,当初欧洲就是走的这条路。 同时亚元成立时就能够从欧元汲取经验和教训,少走很多弯路。 记者:看起来您对欧元的未来还是比较乐观的。 宋鸿兵:我的观点是,整合欧洲的力量非常强大。整个19世纪,欧洲的资本意志崛起,资本最高的诉求是自由流动,但是资本在欧洲各国之间的流动非常困难,国家之间有边境、各国有国会、工会,各种福利制度,这些障碍将资本限制在了各国国内而难以流动。欧债危机是一次危机倒逼改革的机会,最终是资本的力量统合了欧洲。 记者:未来会呈现美元、欧元、亚元三足鼎立的局面吗? 宋鸿兵:从历史发展角度来说,金钱整合全世界可能是发展趋势。欧元不会解体,而是通过危机倒逼各国交出更多金融主导权,最後将欧洲整合成更强大的欧洲合众国。如果亚洲也向这个方向发展,最後将形成欧、亚、美三大货币体系,美国可能整合加拿大和墨西哥成为“北美元”,最终三大体系PK一番後变成世界统一货币,这是历史发展的一个必然规律和归属。有一种观点认为欧元区经过一两年的整合复苏後,将继而形成跨大西洋的“欧美元”来整合欧美。 记者:目前欧美日央行都开动了印钞机,中国怎麽办呢?跟着印? 宋鸿兵:中国有两种选择,一是跟进以维持人民币汇率,後果是资产泡沫继续扩大,继续通货膨胀,而发展实业的成本更高;或者选择不增加货币发行,那麽流入的美元将造成人民币大幅升值,从而打击出口,推升失业率。 上述两种选择有一个共同的结果,因为出口商品价格的上升会将通胀传导回美国,导致美国不得不提高利率来压抑通胀,但同时会造成其资产价格下跌和国债利息支出增加,从而引发下一轮危机。 中国可能仍然会选择中庸之道,令人民币逐渐升值并将出口业衰退带来的失业控制在可承受范围内。 记者:您的书中将农产品视为一种“硬通货”,纽西兰正是大量生产出口农产品的国家,纽币作为商品货币的前景如何? 宋鸿兵:纽西兰农产品的独特性会令其价值越来越高,而以农产品为抵押的纽币汇率长期来看将震荡上行,而且升值趋势会变得越来越明显。 记者:您是工科的背景,却为何会写出《货币战争》系列这样的金融、经济、历史方面的着作? 宋鸿兵:主要是出於兴趣,其实很多经济学家都不是科班出身的。可以说,目前全球的经济学有千千万万的学说,却并没有形成思想体系,尚未发现如物理界的“万有引力”这类反映事物本质的整体性规律,我个人认为世界经济的前景并不乐观,也希望在经济领域展开更多研究。 记者:2007年6月份出版的《货币战争》在国内的畅销是不是您海归的原因? 宋鸿兵:其实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幸运的是《货币战争》提供了这样一个契机,能够让我以更便捷的方式“海归”,至少人家已经首先通过这本书对我有了一定的了解和信任----因为做好事简单,让人家相信你做的是好事却很难。 记者:从您的博客了解到您的太太和女儿仍然在美国?您还是希望女儿能够接受西方模式的教育? 宋鸿兵:我是国内上的大学,我觉得中国的高考制度相当“变态”,把大量精力浪费在一些以後也许永远用不上的东西上。 西方的教育制度让孩子的未来具有更大的伸展空间和自由度,我比较崇尚从孩子的兴趣出发,如果不能通过学习让孩子对这个学科产生兴趣的话,我觉得就是教育的失败。很多华人家长的理念是,让孩子好好学习,将来找份好工作就是教育成功了。如果人生的目标只是找一份好工作的话就太失败了,我认为人生的目的不是从社会获得多少薪水,而是为社会创造了什麽,而提到创造,就必须是提供与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在新西兰,很多家长也仍然在追求好学区,希望孩子将来成为高级白领,还是这样一种模式。大家都在追求“与众相同”,但真正成功的人都是“与众不同”。我会给女儿开列一些其它的科目或者让她自己找一些东西学,而不是死盯着学校的课程,一旦她在某个点上有独特的想法,我会非常不吝夸奖鼓励她。 後记 今年是中新两国正式建交40周年。此次宋鸿兵先生将其全球巡回演讲的首站选在新西兰,作为民间庆祝建交活动之一,别具意义。 据了解,宋鸿兵是应霍建强国会议员办公室和新西兰唐明集团的盛情邀请来访。霍议员说:“很荣幸能够邀请宋老师来新演讲。目前,西方国家对《货币战争》系列图书的了解大多只局限在第一册,因为宋老师在书中预警到2007年次贷危机和2008年金融海啸。其实《货币战争》一套四册形象地描绘了一部世界金融史,并提出了2024年世界货币一体化理论。在这套书中,宋老师对中国经济的崛起和发展,以及在世界经济大局中的定位,都有着精彩的阐述。我相信宋老师的世界巡回演讲之旅也是在传播中国的文化,使中华文化屹立在世界文化之林做出积极的贡献。” 本次活动由梅西大学主办,得到新西兰铭源金融集团的大力支持。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