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西兰,你搬过多少次家,有过多少邻居,你,还记得他们吗?现在住在你隔壁的是谁,你了解他们吗?他们从哪里来,做什么工作,有什么样的生活和感情?今天,与我们分享故事的,是两位奥克兰人,请看:我的邻居……
Ellen 四月份开始的南半球的金秋时节,奥克兰每家院子里,果树上结满果实,苹果,柿子,柠檬,最常见的当数桔子。——两年前的秋天,我们搬到现在的这个家,奥克兰中心区域的一条僻静的小街,临近一树山公园,邻居多为新西兰特有的villa和bungalow类型的房屋。 这是我的左邻右舍的故事。 左邻–修篱笆 当年为了走出国门,努力学习英文,非常喜欢二十世纪初美国著名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歌“Mending Wall”(补墙),记忆最深的一句是: “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urs”(好篱笆促成好邻居)。 每年的二月二十三日,是新英格兰一年一度的修墙节。这一天,邻居们都会来到墙边,摆放鲜花、祭品来祭奠边界神。诗歌描述了春季时节邻里之间补墙时的景象,以及叙述者和邻居态度的分歧。那时英文水平有限,加之没有西方生活的体验,粗浅地理解为邻里之间应该适当保持距离,所谓“距离产生美”,而没有真正理解诗歌中的深刻内含。 左手的邻居,房子是个老式的bungalow,外观朴实又不失典雅,一对善良的Kiwi老两口,先生Ron,太太Joy,住了三十几年,七十多岁身体依然健壮。 我们两家之间有一条十几米长的简易铁丝网栅栏,不足一米高。站在院子里,可以欣赏到他们那个生机盎然的小花园。尽管已是秋天,大红的月季依然香气袭人,草坪修剪得犹如高尔夫球场一般,房后有座人工小桥,电力驱动,流水潺潺。棕櫚树旁,别致的蓝色鸟巢,显示著主人对大自然的热爱。 他们的院子里,靠近我们边界的地方,长著一颗两米多高的桔子树,黄澄澄的桔子,特别诱人。那时,我和先生早出晚归地工作,难得空闲与他们攀谈,有时我们下班回家走进院子的时候,碰巧Ron正在摘桔子,就赶紧把我们叫住,说刚刚给我们摘了一兜。我隔著铁栅栏连忙接过带著绿叶的桔子,感激地说“Thank you so much”,然后我们便东家长西家短地聊上一杯咖啡的功夫。有时我也趁机从我家的菜地里摘一把生菜给他,礼尚往来嘛。 没出几日,我们对街坊四邻的底细就摸了个底儿掉,比如,我们这个新家的人行道两旁的白色月季,是三十年前的房主种的,需要在每年的七月份剪枝;我们后院阳台上的游泳池,是二十几年前的一对年轻夫妇修的;我们家后边的邻居是两室一厅的砖瓦房,住著一位83岁的独身Kiwi老太太,曾经是本市一所Girls Grammar高中的老师,只有一只胖胖的加菲猫与她为伴;马路斜对面大松树旁的townhouse,房客是阿联酋国家的大使。 阳光明媚的周日,清晨,Joy蹲在跌栅栏边上修剪月季,穿戴得很整齐,抹著口红,这是Kiwi老人的习惯。我也在院子里收拾打点,刚刚搬家嘛,总有很多活,更何况我早就计划修建一块菜地,准备过上“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生活。我和Joy互问“Good morning”,然后倚在栅栏两边,开始闲聊。女人的话题不外乎丈夫、孩子、兴趣爱好等等。她轻描淡写地讲述她们三个孩子当中的前两个,大女儿结婚无子,梦想是周游世界,所以,多数时间都在飞;儿子体格健壮又喜爱运动,却在40岁打曲棍球时突发心脏病去世。她的表情出奇的淡定,看上去就像在讲述别人家的故事,但说到老三时,喜悦顿时跃上她的眉梢。最小的是女儿,几年前从英国OE(国外体验)回来,为她们生了一双聪明可爱的外孙子和外孙女,他们特享受这种天伦之乐。而我则告诉她我的女儿已经开始工作,骄傲溢于言表,还有我家猫咪Mona和Leo如何可爱,等等。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晃半年过去了,想起了那句诗,“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urs”,看来到了修围墙的时候了。一个周六的下午,先生找借口与老两口聊天,顺便提出要把两家之间的破旧栅栏翻新成一人高的木板篱笆。邻居非常勉强地同意了,但说不会出资,他们说这铁丝网栅栏已经在这待了好几十年,依然坚固。我们只好自己掏腰包了。 完成的那一天,两家商量,同意把篱笆的两边都刷成白色,这样,密不透光的篱笆还可以多折射些阳光到各自的院子里,以使两边的花草树木得以繁茂。 后来,我们只是偶尔在大门外相遇,也只是简短说一句,“The fences look very nice”(这篱笆看上去非常好看),便各自回家。 这时,我突然醒悟,回头再读那首《补墙》,顿觉酸楚。是啊,他们家中只有一只走路都略显吃力的老狗,我们家也只有两只indoor的猫咪,就像诗中所写: “那边种松木这边种苹果树,我的苹果树永远不会越过这一屏障,跑到他松树下去把松果尝”。 其实诗人是在质疑“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urs”,不是吗? 再后来,接下来的两个秋天,我们再也没有吃到邻居树上带著叶子的桔子。 右舍-白头未能偕老 今年年初,2016年1月,一个星期二的傍晚,右边的邻居敲响我家门,他是我在本市医院工作时的同事。他说,他的妻子刚刚去世了,癌症,上帝很不公平,她才只有55岁。葬礼在下个礼拜。 我们都惊呆了。 记得微信上有一段文章,说人生两件大事,出生与死亡。的确,人生没有什么比出生和死亡更重要的了。 晚饭时,我和先生就开始讨论人的生与死。我提及微信的那段文章,他却持不同观点,他认为人生最重要的应该是活。思考过后,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观点是对的。 我们惧怕死亡,但很多时候,我们又没有能够高高兴兴健健康康地活著,以使死亡不要来得太早。 我的邻居与我年龄相仿,同样也已经两鬢斑白,儿子已经成人,女儿十六七岁,住房宽敞,还有海边度假屋和舒适优越的工作,还有两只可爱的Labrador小狗。 相信他们当年结婚时,一定也是互相承诺,“无论贫穷与富贵、健康与疾病,永远携手,不离不弃”,用中国的说法,就是白头偕老。而今,他们虽白头,却未能偕老。 我猜想,像众多的家庭一样,他们也曾经为挣更多的钱而奔波,为谁该做饭谁该洗碗而拌嘴,为对方不经意的一句话而恼怒。相信他现在一定在反思,那些不该吵的架,不该生的气,不该失去的好心情,和不该错过的好天气。 可是这些都为时已晚。失去的就永远失去了。 所以,吃就健康地吃,玩就快乐地玩,做就认真地做,活就好好地活吧。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起走过一个又一个四季。感受春天的生机,静赏夏日的残荷,淡观秋风扫落叶,含笑冬梅傲雪松。 愿普天下夫妻,相知相爱,白头偕老! 幸福是如此简单 翁奇曙
帕丝太太是我的邻居,已无行走的能力,每日清晨九点来钟,轮椅总会准时地摇到了太阳屋,她,静静地坐在时光中,隔著窗,望著川流不息的马路,如雕塑般寂静,我,隔著玻璃望著她,每回我们一对视,她苍老的脸上便露出了微笑。当年我不会英文,我们之间无法交流,微笑让彼此感到幸福。她很孤独,一个人呆著,她极喜欢阳光,总见她沐浴在阳光下,试弄著花草,身子在轮椅里,不便深弯,但努力著,不时抬头仰望著湛蓝的天空,阳光照在老人的脸上,静静的,银发在风中微微地飘著,真美。我试著走近她,她很高兴,雕塑般的脸上如阳光般灿烂,她拉著我的手,说欢迎你,她说喜欢中国,但从未去过,她的目光很慈祥,告诉我她的女儿周末会来看她,她很满足。就这样,那扇窗,成了一道风景,她,总是静静地坐在时光中。 有一日,不见帕丝太太坐在那儿,心里突然空空落落的。没隔几日,她女儿拿了一大包东西敲了我家的门,说老太太去了养老院,她说把一包东西送给我,感谢我们是邻居,感谢我常去看她,让她觉得幸福。我很感动,幸福是如此简单。这以后我去了几次养老院,她越来越苍老,脸部已感觉不到笑意,但那双似乎枯竭的眼睛却依旧那样温柔,她最后一次将我送到了门口,枯萎的手在空中轻轻地挥动,我的心头热热的。以后的日子,她去了天堂。 我也会老去,是否也能如帕丝太太那样,静静地坐在时光里感受著简单的幸福。静听时光的评语,你若丢失了过去,无需再叹息,如一树的叶儿被秋风吹去,而春姑娘的手又会将你打扮得青春可人,端庄优雅。静静地坐在时光里,岁月如书页般一页一页地翻过,我期望最后一页是全剧的高潮,然后在辉煌中谢幕,继而轻轻地合上,静謐无声。静静地坐在时光里,静静地看,静静地想……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