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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二，又一个类似消息传来。司法部长Amy Adams宣布向另一个“冤狱受害人”David Bain支付92.5万纽币。按照David Bain在监狱里度过的13年岁月，铁窗下的每一个日夜折合195纽币。 “怎么又一个啊，看来这新西兰的冤狱也不少啊!”办公室里来新西兰不久的同事发出感慨。 然而，如果说Teina Pora坐的20年牢是不折不扣的“冤狱”的话，David Bain可真不好说了。时至今日，仍然有至少一半新西兰人坚持认为David Bain就是那个杀了自己全家的“屠夫”，而将他称之为新西兰司法史有史以来最具争议的人物也一点都不为过! 司法部长：非赔偿不道歉 司法部长Amy Adams在宣布这一消息时一再强调，和Teina Pora的情况不同，司法部向David Bain支付92.5万纽币并不是司法赔偿，司法部门也不会向David Bain道歉。分析人士认为，司法部长之所以决定付给David Bain这笔钱，一定程度上是息事宁人，是出于“道德因素”，而非“法律原因”! David Bain在1994年案发后一直被关押，1999年被判有罪，2007年当英国枢密院裁定推翻其有罪判决发回重审，当时他已经被关押了13年。2009年，David Bain在基督城法院的重审中被判罪名不成立。自此，有关是否需要向其进行司法赔偿的争论一直甚嚣尘上。 是否需要向David Bain赔偿的争议，一点都不比他是否杀人的争议小。时任司法部长Simon Power选择了退休的加拿大法官Ian Binnie对此进行评估，然而Ian Binnie在2012年作出的“应当给予David Bain赔偿”的报告不被下一位时任司法部长Judith Collins接受。此后Judith Collins再次委託澳大利亚前法官Ian Callinan准备第二次评估。Callinan的报告周二公布，这次得到了第三位时任司法部长Amy Adams的认可。 Callinan认为“新西兰司法部门不需要向David Bain赔偿”，他的核心观点和加拿大法官Ian Binnie不一致。Callinan指出，尽管在刑事审判中因存在合理疑问无法将David Bain入罪，但“在衡量各种可能性后，无法确认David Bain是无辜的”，而当事人无辜是司法赔偿的重要标准。 有人不禁要问，既然无法证明David Bain有罪，难道他不应该当然就是无辜的吗? 司法界人士指出，这里涉及到有关举证责任的重要问题。在刑事审判中，检控官代表政府提出指控，负有提出能够证明当事人犯罪的证据的举证责任。在David Bain案中，枢密院和重审法院认为检控官没有做到这一点，无法排除合理怀疑，因此David Bain最终被判无罪;而在向政府求偿时，相关的举证责任被转移到提出求偿的人身上，因此David Bain需要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但Callinan的报告认为他没有做到。 司法部长Amy Adams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决定向David Bain支付一笔钱，不少人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先例，是“没有原则的妥协”，屈服于David Bain支持者带来的“政治压力”——毕竟在这个国家还是有一半人，包括一些非常有影响力的人认为David Bain是被冤枉的。 David Bain本人对于司法部长的决定非常失望，他强调自己想说的唯一一点是，也将会一直是：“我!是!无!辜!的!” 22年前的血色清晨 那么，David Bain究竟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无辜，新西兰人对于本案的看法又为何“撕裂”成这个样子呢?我们有必要对这个奇案进行一番回顾。 1994年6月20日，清晨，南岛城市但尼丁。 上午7:09，111报警中心接到电话，电话里有人嘶吼著要求帮助。他称5名家人被枪击，情况紧急。他便是David Bain。 警方迅速赶到现场，房屋主人是学校校长Robin Bain，他和妻子Margaret、两个女儿Mary和Laniet、小儿子Stephen都已死亡，大儿子David Bain倖免于难，但已经晕厥。 长女Mary的尸体首先被发现。她正对房门倒在地上，双腿微曲，双肘弯起，双手作祈祷状。一颗子弹从她前额射穿。走上楼，斜对楼梯口的是母亲Margaret的卧房。她似乎仍在熟睡中，额头中弹。对面是另三间卧房，靠里那间是次女Laniet的房间。她头部中了三弹，一发直接从头顶射入。靠外是幼子Stephen的卧房，与前三者不同，Stephen明显与对方进行过搏斗，他也是近距离头部中弹。鉴证人员在床边的地上发现一个眼镜片。 父亲Robin的尸体在起居室里。他倒在咖啡桌前，同样头部中弹。在他尸体边有一双白色的手套。而一把带著消音器的步枪掉落在他身侧。 最为诡异的是，起居室的书桌上电脑是开著的，屏幕上打著一行奇怪的字“对不起，你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活下来的人。” 难道，这是在暗示Robin杀了所有人后自杀，但是留下了“唯一有资格活著”的David来传承血脉吗? 自杀的人戴手套? 警官很快推翻了这种可能性。 按照Divid的证词，当天早上5:45分他按惯例外出送报，6：42~6：43左右回家(有目击者证明)。回到屋内发现地上的弹壳和步枪扳机锁。他马上去母亲房间，看见母亲已中弹身亡。然后检查各个房间，听到Laniet房间传出的垂死时喉咙发出的“咯咯”声，但他入内时Laniet已经断气。最后找到父亲已死在起居室。他极度绝望，拨打了111。 表面看起来，这像是男主人Robin因为家庭关系不佳，生无可恋杀全家后自杀，但现场留下的证据却疑点重重： 1.无论是凶器步枪，还是步枪的扳机锁上都没有发现Robin的指纹; 2.枪上的某处血迹上发现了唯一一枚指纹，属于David; 3.Robin衣服上的血迹属于自己，没有其他人的血迹(难道他杀完人换衣服，扔掉血衣后自杀?); 4.尸检时发现Robin的膀胱是满的(他一起床就憋著尿杀人?); 5.Margaret房间、Laniet房间，以及走廊发现的血袜脚印比Robin脚的长度要长。 凶器上没有Robin的指纹，难道Robin在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那天，还要“多此一举”的戴著手套杀人。即使怪人有怪癖，Robin又怎么做到在杀死自己后把手套脱掉仍在一边，然后躺回去接著死? 于是，警方把目光转向了唯一的倖存者David： 1.步枪上的唯一指纹属于David，这把步枪就是David的，只有Robin和David有扳机锁钥匙; 2.现场发现的白手套也是David的; 3.David房间发现了一副眼镜，只有右眼镜片，左眼镜片被发现在Stephen房间内，那里曾发生过打斗; 4.现场发现一条David的黑色短裤，上面的血迹经过检验属于Stephen;同时David被发现头部有受伤。 5.David指出他听到了妹妹Laniet临死前发出的“咯咯”声，警方认为只有凶手才能听到这种“咯咯”声，法医认为Laniet头部中了三枪，前两枪射入时间无差别，第三枪明显较晚。警方认为凶手听到了“咯咯”声返回她的房间又补了一枪。 1995年4月，但尼丁高院宣判David罪名成立，终身监禁，16年不得假释。 不是Robin，就一定是David? 然而事件并没有偃旗息鼓。相反，这一切不过是才被拉开的帷幕。 David一直有一群坚定的支持者，认为他是无辜的。有人指出，父亲Robin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和小女儿Laniet存在乱伦的关系。Robin夫妇的感情也非常差，Robin常年住在学校，即使回家也独自一个人住在室外的房车里。Robin有杀人动机! 在上诉法院和最高法院先后驳回上诉后，David在最坚定支持者，前全黑队球员Joe Karam的帮助下，上诉至英国枢密院。2007年5月10日枢密院推翻了谋杀定罪，结论是“确实有重大的误判发生”，同时指出“不应以任何方式去干扰陪审团作出判断”，最关键疑点有： 1.Robin存在严重心理问题，但原审时陪审团并不知道; 2.有三位证人证明Laniet曾说过事发前一天要公开Robin和自己的乱伦关系; 3.现场血袜印尺寸比Robin大。但经过测量发现比David的小; 4.警方判断现场电脑开机时间在6:44分。David称他在6:42~6:43到达，因此他可能开启电脑。但是事后发现，测试开机时间的警官手錶快了2分钟; 5.警方作证时称David的眼镜片一眼就能看见。但经调查后发现其实它当时被溜冰鞋和外套覆盖。警方有误导陪审团的嫌疑; 6.陪审团被告知只有凶手能听见咯咯声。但枢密院认为警方的推断太武断，这一点必须被排除在外; 7.最重要的一点，步枪上发现David的带血指纹。大家本能认为这些血属于人类，因为枪上其他血迹都证明是人类的。然而经检验指纹附著的血不属于人类，而是兔子之类的动物。 基于以上疑点，本案在2009年被发回到基督城法院异地重审。在听取了双方的结案陈词和法官总结后，陪审团问出了那个著名的问题：“法庭是否能定论，如果Robin的嫌疑被排除，就一定是David干的?” 法官的回答是“David有罪的不确定性属于合理怀疑，陪审团必须确信被告是有罪的。”换句话说，要判断David有罪，陪审团必须在排除一切合理怀疑后确信被告是有罪的。而即便可以证明Robin不是嫌疑人，也和David是否杀人没有直接关系。 2009年6月5日下午4时45分，陪审团当庭宣判David所有五项控罪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现场掌声如雷。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哈姆雷特。 你心目中的答案是什么?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