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有这样的心境,便会忽略别的,而只管领略一份美丽,领略那份客观存在的善意。 汉娜喜欢奥克兰街头召唤行人过马路的嘀嘀声。清脆,又从容不迫。设计出的声响,如一颗很体贴的心,所作出的提醒。 既提醒,又不愿贸然惊动了人。 尤其是响在深夜的马路上。 说,该过马路了。又说,你这是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呵。一切都陌生,一切都好像有点难。然而不用著急,都会好的。 真的感到温暖。嘀嘀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从容不迫地响。 天上有星星在眨眼睛。 在路上走。都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然而那灯,就是突然亮起来。它也许本来只为著迎它自己家里的人,更也许它就仅仅只是为了防盗贼。 然而只管去想,那是屋里酣睡着的人们的一点心意: 这么晚了,你还在外边走吗? 打工归来。那时不会开车,要坐公车,坐火车。 下工时没了火车只有公车。坐一程,晃了一个多小时。也可以转车。转个车的话,可以少走二十多分钟的路。然而要多花钱,不划算,舍不得。 就走路。 走呵走。要走一个多小时。走得那腿都像不是自己的了。走得都爹亲娘亲不如床亲了。 白天就已经走了很长的路了的。赶到这边,走路。再赶到那边,还是走路。那脚,一直穿在鞋里,十几个小时了。闷得难过。 然而灯亮起来。 天上的星星一直在眨着眼的。一抬头,就看到它们了。 下雨的时候,颳风的时候,风吹得人都站不稳。伞没用,连撑都撑不住。穿著雨衣,水依然往脸上扑。 离家还有两三公里,脚真是再抬不动了。那脚,已经给闷在鞋里一整天,它受不了了。有时下了公车,不怕人看,就脱了鞋,穿上拖鞋。为的是让那脚得到解放。雨天,还为了鞋不被打湿。 温暖的屋子,温暖的床。那么地亲呵。然而,又是那么的遥远! 风雨声中,灯也还是如期地亮起来。 灯下,有大片的君子兰。白天路过时见过的。厚厚的、挺拔的叶片中,是那滋滋润润的花瓣。挺拔在同样滋滋润润的叶片中。 它们是那么美,那么纯净呵。 在空旷无人的地方,就唱歌。在风雨中唱。唱上一两句,让风给噎住了,回过气来,就笑。还唱。唱得都不成调了,又笑。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