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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西兰少少•塞黑拉—文革前夕一桩趣案(下

时间:2015-10-13 00:00来源:新西兰 先驱报 作者:New Zealand 点击: N
  (四)
  生活是汪洋大海,不是一潭死水,永远不会风平浪静。正当谈论少少的热浪再起时,学院办公楼前“各族人民大团结万岁”的红布标语被扯断;军政系武器研究室的5号军械机密图纸丢失;医务系化验室的门锁被撬坏;农林系园圃61号高产苹果树树苗被拔掉……对这些案件,学院保卫部门几经查证,一桩桩事端,一条条线索,似乎都和少少有牵连。不料,难题正要解开时,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风暴袭来,本来可以顺理成章的答案立刻变成“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悬案了。
  这所学院虽然奉命不准介入社会,但它毕竟不是清水衙门。随著社会“大串联”浪花的溅起,少少在校园内开始了小串联的活动。他出入其他系科的学员宿舍,用语序颠倒、文法混乱的藏汉夹杂的语言介绍自己的家史、身世。后来竟同一个艺术系的门巴族女学员曲珍来往频繁,这事使小李颇费了不少神思。门巴族是西南边境地区道地的少数民族之少数民族。解放前,被反动上层社会势力逼进深山老林,过著住山洞、吃草根和地老鼠的游荡生活。解放后,翻了身,挺直了腰板,得到国家大力资助,首次尝到了人世间幸福的甜果。他们的子女被送进大学里读书,点燃了门巴族人民学习文化、科学知识的火炬。曲珍就是前几年到学院艺术系学习歌舞专业的第一代门巴族女学员。
  那天,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过以后,小李坐在桌旁查看少少的作业本,随著“砰砰”的敲门声进来一位中等身材、浓眉大眼、两条小刷刷辫拖在脑后的姑娘。她规规矩矩地站在小李面前,微低著头,彬彬有礼地说:“老师,您好!请允许我送给塞黑拉一点“奶渣”。”(註:奶渣,牛、羊奶经提炼后,干化的块状物)曲珍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听他讲家史,似乎我们是同一个家乡的人。汉族有句谚语: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家乡人。这“奶渣”是我阿妈从家乡捎来的。”曲珍把一个鼓鼓囊囊的纸包递给少少,说了一声“罗斯”(再见)便弯著腰退出了房门。一回头,小李发现少少的脸颊上滚下几颗黄豆粒般的汗珠子,要不是那一丛长毛遮挡著,也许会看到他的耳根子变得通红。
  “是害羞,是不好意思,还是……”小李沉思著,变得好像他的顶头上司赵其昌那样,脸上看不出一点奇异的表情。“嘀嘀噠噠”的军号声——熄灯的号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小李对少少说:“你去洗漱,准备睡觉吧!”
  “呀(好)。”少少用藏语回答了一声“好”,转过身去,机械地打开曲珍送来的那个纸包,抓起一块枣子般大小的“奶渣”填进嘴里,“咯崩”一声,硌得少少攒眉咧嘴。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小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乾脆一仰脖子囫圇嚥下去了。
  西南边境地区的人吃“奶渣”都是含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细细地润化。没有哪一个是愣咬硬嚼、猛咽的。一个庄园的奴隶为何不懂“奶渣”的吃法?他为什么要同一个非常淳朴的家乡在边境地区的门巴族姑娘来往?小李躺在床上千思万虑,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寐。
  第二天,在政治系党总支会议上,小李详细匯报了少少近来的学习、思想、行为状态,并把心里的疑团和盘端了出来。
  “小李脑子里多了一根弦呀!”一向不动声色的赵其昌禁不住笑了起来,“善于观察、勤于思考就会有收获啊!”
  根据院党委的意见,这次系党总支会议决定:对少少的方策是“细心考察,外松内紧”。

  (五)
  毒热的太阳把校园花圃烤得热气腾腾,金鱼池里的水也被晒得烫乎乎的。一条条金鱼摆动著尾巴,急急忙忙地向鱼池中的假山石阴影里游动。两只小青蛙蹲在金鱼池旁边花丛里喘著气。
  课外活动时间,政治系小型田径运动竞赛正在烈日下激烈地进行著。虽是炎热的天气,少少却躺在金鱼池旁边的石凳上晒太阳,本来就黑漆漆的脸显得更黑了。难怪有的人说,“塞黑拉”实际就是“晒黑啦”!突然,“哗啦啦”一阵鼓掌声传来。少少翻身起来,站在石凳上,隔著花圃到操场之间的灌木丛老远望过去,百米跑道上飞奔著几个竞赛的小伙子。快到终点时还没有拉开距离,鼓掌声又“哗啦哗啦”地响起来。骑自行车传送成绩登记单的学员被拉下好几米远。少少被这热闹的场面吸引著,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挤到跑道终点当观众了。那辆自行车正好停在他的面前。见车心喜,几步跨过去,蹬上车沿著跑道横冲直撞。待到转过弯道后就像杂技演员似的,来了个大撒把飞车,惊得观阵、助阵的学员们咂嘴吐舌。在场的小李满脑子翻腾起来:西南边境地区都是高山大河,许多人连自行车都没有见过,放羊的奴隶怎么会撒把骑车?
  转天,小李脑子里还在画著一联串问号的时候,政治系党总支召开支委会扩大会议,专门讨论少少的问题。院党委王书记和院保卫部部长扎西参加了这次会议。
  “从我们耳闻目睹的情况来分析,少少的问题相当复杂。”赵其昌端著那个大烟斗说,“看样子,也许他不是少数民族之少数民族,甚至根本就不是少数民族!”
  “来者不善。”小李见赵其昌盯著他,只好插言说,“赵主任曾经夸赞我脑子里多了一根弦,其实倒是少少的诡秘行动露出的蛛丝马迹给我敲响了警钟。比如,大门口夺枪、假吃生肉、硬嚼“奶渣”、撒把骑车等等,都不像是少数民族……”
  “识字能力很强。”赵其昌打断小李的话,硬是插了一槓子说,“识字速度虽然很快,可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拉萨”两个字的藏语本音!其实,西南边境地区少数民族发这个音并不困难。”
  “前几天不是有人反映他胳膊上有问题吗?”院党委王书记问。
  “对,确实有问题。”院保卫部部长扎西回答说,“学院附属医院在给干部、学员注射防疫针时,发现少少胳膊上有种过牛痘的痕迹。可是我们藏族从前根本不种牛痘!”
  “这就是说,少少肯定不是少数民族啦!”小李说。
  “完全有这种可能性。”赵其昌说,“一切结论产生在调查的末尾,而不是在它的开头。在研究问题的方法上,我可是主张“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啊!”
  “我们今后的任务更重了。”保卫部部长扎西说。
  “是的,我们必须加强“求证”的力量,加快“求证”的步速!”赵其昌说。
  “院党委坚决支持你们的工作!”院党委王书记说。
  为了加强“求证”的力量,保卫部部长扎西住进了少少的宿舍。
  那天,扎西一边整理自己的被子,一边对小李说:“我的藏文程度太低,一般的中央文件还翻译不清,决心半路出家,甘当你的小学生,不嫌弃吧!”
  “太好了,只要决心学,难关能攻破。咱们互相学习吧!”小李说著向少少努了努嘴:“你说呢?”
  “呀(好),这说法的我的同意。”少少藏汉语夹杂,显得很不在意地说。扎西和少少坐在一起,共同接受小李的辅导。“吉、尼、松、习”和“波、泼、莫、佛”的琅琅书声在这间宽敞的宿舍里迴荡著。
  “水缸穿裙,大雨来临。”少少的嗅觉非常灵敏,扎西的入住,使他觉察到政治气候在变化。几天以来,似乎有点坐立不安了。他读起藏文数字来,老是变音变调,写起汉字来总也免不了出些差错。有时他还把书本捧到鼻尖上,尽力躲避小李和扎西投过来的目光。
  过了不久,赵其昌没有来得及“假设”的事情发生了:少少失踪啦!
  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学院大礼堂正在放映电影片《51号兵站》。看了不到半截,少少对旁边的学员说是去厕所便退场了。一出大礼堂的门少少就跑回宿舍,撬开小李的抽屉,把一批尚未上交的党费、团费统统装入腰包,背上早就准备好的旅行袋,匆忙离开宿舍,穿过大操场旁边的灌木丛,绕到校园西北角,翻过围墙,溜之大吉。电影放映结束时,少少已经坐上附近的火车逃之夭夭了。
  几天以后,少少凭著学院的学员身份证顺利到达通往西南边境地区的青藏公路第一道关卡——解放军1号兵站。
  “为什么没有单位的证明信件?”1号兵站的执勤人员认真履行检查路人证件的职责,审视著少少说,“按照规定,光有身份证明是不准通过的!”
  “接到阿妈病危的电报,慌忙请假出行,单位的证明信件忘记带了。”少少把早就编排好的一套把戏耍出来了。他装出一付可怜相说,“如果不照顾特殊情况,我只好回单位去取。”
  “汉话说得真流利!”执勤人员赞扬地说。
  “苦大仇深的奴隶,来到内地还能不努力学习?”少少眨巴著两个小眼睛,伸出大拇指自我吹嘘,顺手敞开上衣,露出胸脯子上那一片黑茸茸的长毛。
  “少数民族的劳动人民都是被压在苦井底下的人。”执勤人员说。
  “共产党把我们救出来,并给了我们阳光和温暖……”少少说。
  少少以他那不同于寻常人的外表、华丽的语言和那个令人置信的学员身份证件躲过了执勤人员进一步盘查。随之便被引进到1号兵站招待所暂住,执勤人员还答应给他联系过路的汽车。少少高兴得手舞足蹈,暗自庆幸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老天爷赏赐的好运气。
  少少在兵站小住,做了一夜美梦之后,正在餐厅里大吞大嚼、洋洋得意时,两名公安人员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厉声喝道:“戴九银!”少少浑身一颤,好像触了电似地软瘫到椅子上。随著逮捕证的出示,一副珵亮的钢銬扣在少少的手腕上,一张发黄的半身免冠照片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粗獷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孙猴子七十二变,到底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啊!”少少的嘴唇抽动了两下,终于什么话也没有说,脑瓜子耷拉下来,披肩的长发散落到胸前……
  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少少,原名戴九银,汉族。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别的学校,在一个铁木工厂当临时工。“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潮水尚未涌来时,就同社会上一帮不三不四的小哥们儿打得火热。由于一起赌博输光了腰包,便纠合到一起,远出抢购粮食,大搞高价贩卖的不法活动。脚陷泥潭,越陷越深。最后发展到明火执仗,拦路抢劫。事发后,因为拒捕,公安人员开枪打中他的腿部。审讯结果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服刑期间不思悔改,越狱后伪装成少数民族,企图从我国东北边境出逃。经解放军边防战士发现,送到赵其昌身边考察期间,又编造谎言,制造事端,梦想携带盗窃的5号军械机密图纸从西南边境地区出逃。不料被青藏公路解放军1号兵站执勤人员看出破绽:汉语说得流利,但是暴露出北方汉族人员的地方语音;只有身份证件,却无单位证明信件。这是不符合通过1号兵站进入西南边境地区安检规定的。这一点是任何单位都不可能忽略的。为此,1号兵站连夜发出急电和学院联系。赵其昌、扎西和小李组成临时的“少少案件”调查小组,立刻同公安部门联手,终于把这个早就被公安机关通缉、追捕的罪犯抓获。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长期蒙蔽多少人的“少少‧塞黑拉”,到头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少少‧塞黑拉——罪犯戴九银的狐狸尾巴被揪住的时候,正是校园内石榴花最红、铺地锦最美的时候。几天以后,在校园大操场露天舞台,公安机关召开公审大会。这个招摇撞骗的罪犯受到国家法律的严厉制裁。
  《学院生活报》头版头条位置刊登了《“一枕黄粱”破灭记》的大块文章。三五成群的学员们在石榴花旁、马缨树下、金鱼池边、铺地锦周围又一次掀起了谈论少少‧塞黑拉的热潮……

  【全文完】

  作者是一位生活在奥克兰的文学爱好者,本文系为庆祝中国西藏自治区成立50周年而创作的短篇小说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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