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后,我娘立马把我运到中国和我奶奶爷爷住,从那时起我的生活就经常在中国和新西兰之间来回。在新西兰住几个月就去中国和爷爷奶奶住,在中国没呆几天又回来新西兰陪爸爸。我出生后的最初五年大概就是这样的生活状态,就语言方面来说,没有个稳定的环境,我想,这对我的语言学习造成了某种障碍。 我从出生到两岁多,几乎是个哑巴,除了哭和笑,什么都不会说。因此我妈妈就特别担心,因为正常孩子一岁多就应该开始说话了,而我仍然沉默。亲戚也开始审问我的智力:「这孩子咋啥都不说啊?」。我妈妈极度担忧我是哑巴或聋子,因此回新西兰后,就带我去做听力检查,测试我对某种刺激的声音有没有反应,可我那时太小,检查结果尚无定论,我有时候有反应有时就没有。医生说我的语言障碍可能是生活在双语的环境里,感到迷惑而造成的,经常在两个国家来来去去导致了语言障碍。医生建议妈妈再等等,给我时间让我适应环境就可以了。 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在三岁时,一群叔叔阿姨来机场来接我和妈妈,他们边笑边评论我,我觉得受到冒犯,就喊了一声:「ShutUp!」妈妈大吃一惊,没想到我第一句说的是这样的话!从此,我口语爆发,说话不停。沉默寡言的我突然变成滔滔不绝,把我父母吓了一跳,怀疑我智力的亲戚也不可思议,在西安的姑姑用一句西安话来形容我「话就多的很」,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我语言进步最关键的那几年都在中国住,在中国上幼儿园,和中国的小伙伴相处,完全是个中国孩子,我妈妈说我什么话都会表达,甚至比我同岁的中国孩子的词汇量还大,的确是把我无语的那几年补上了。 但在我五岁那年,我爸妈决定让我回新西兰接受教育,毕竟我是在新西兰出生的。开学第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我走进教室,一句英文都不会。画画时,坐在我旁边的洋人孩子伸出手拿我的彩色铅笔时,我毫不犹豫地用一句流利的中文把他骂了一顿。话刚说完,我就发现了我的错误,看著那个孩子一脸困惑,我只能尴尬地对他傻笑,任他用我的彩色铅笔了。 除了那一次失误,我的英语能力,好像也没有阻碍我交朋友。第一天放学回来,我记得我很骄傲地对我妈说:「今天我交了六个朋友!」。我在学校尽量学英语,但在家里还是说中文。 渐渐的,我的英语越来越强了,但我的中文就越来越弱了。到了四年级、五年级,我几乎都不在家里说中文了,我妈眼睁睁看著我的中文水平往下降,就马上送我到周末的中文班补习,希望可以保持我的中文水平。可惜,我那时已经无救了。曾经,我迫不及待、眉飞色舞表达我自己的语言工具—中文,已退化成每个星期最讨厌的补习班。过了几年,实在挺不住了,就把中文课停了。 再后来,我的中文水平在我妈的催促中和我自己随意的看书中,缓慢地长进著,我不得不忧伤地承认,我的母语其实是英语,我的中文只能算是一门外语,我可以看一些语言不那么复杂的中文小说,《山楂树》就很适合我看,而《红楼梦》就过于复杂。我的很多词汇量是从网络上学的,比如「屌丝」和「女神」,还有「学渣」和「学霸」,这里就可以看出中文的神奇了,这四个词儿随便组合就是一种人生状态,有人是屌丝学霸,有人是女神学渣,我的人生理想是成为女神学霸,这理想算高大上吗? (作者为Form 13高中生)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