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海滩上开了一段时间,所以眼前离开沙滩的这条小路已经不是来时的那条了,我们也没有勇气再按原来的沙滩路返回,于是就小心翼翼地开到一个小路口,上了山。 这条不是高速公路,但我们猜想从这条小路应该可以通过去。车子沿著盘山路行驶,道路越来越窄,海拔越来越高。我们仍然坚信,前面一定可以和高速公路接上。这时天空已经放晴,小路已经变成了土路,路窄到只能走一辆车。感觉车子已经快要爬到山顶,但却没见到一点有高速公路的迹象。我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五六点钟,这时突然注意到,手机屏幕上显示这里没信号。新西兰的高速公路上都没什么车,更别说这条小土路了。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要是还像刚才那么幸运地碰到救援天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商量的结果,我们还是决定赌一把,打算开到山路的最高点去探个究竟,说不定那里就是高速公路。盘山小路叠叠绕小弯,不高,上下差距也就三五米,但我们还是开得小心翼翼。拐过一个弯,有个稍微宽点的歇息处,那里居然侧翻著一辆小卡车。卡车很破,已经生了銹,估计是几年前从上面的山路掉下来的。这场景让我们几个的手脚都僵硬了,心跳的声音加在一起好像乐队的架子鼓被猛烈地击打一样。车子开到上面的小路,眼看就要到了尽头,我们缓缓地开了过去…… 一切尽在眼前,原来我们开到了一座山的山顶。远处清晰可见另外两座山,我们没有心情欣赏山清水秀,立即决定原路返回,开回沙滩,至少那里能有人经过。车子沿著路又开了一点,却没找到可以掉头的地方。这时,Paul低头一看油箱,就彻底傻了眼,油表显示还有一格。难不成,刚刚从海滩上被解救的我们,又会被困在山中吗?我已经暗自做好了要在山里过夜的思想准备,同学们曾说,新西兰的深山里是没有猛兽和毒蛇的,我用这个安慰自己。正想著,对面开来一辆车,我们简直像是见到亲人,赶快蹦下车。车上的两个小伙子都是意大利人,他们也是刚才离开沙滩的,同样推断这边会通往高速公路。他们本想继续翻山,但前面却没有下山的路,只是在尽头找了个可以掉头的地方。他们把车倒回去一些,我们找了个宽点的地方将将错开了车,终于成功地在不远处的尽头掉了头。两辆难兄难弟般的车子相依为命,原路返回了沙滩。多亏是下山,所以没怎么费油。我们沿著山边离海最远的沙滩小心地开,找回到来时的路口。 入住了Motel,这天的旅程就结束了,感觉不像是旅游,更像是特意来冒险的。反过来再想想,如果没遇到沙滩陷车、山间迷路,那90里海滩也没什么好玩的。我们不就是来追求意外旅程的吗?这些经历正在谱写著我们的人生剧本,这些记忆正在扎扎实实地沉淀于心灵深处,像是一本压在书柜最深处的故事书。 第二天,我们一路开回奥克兰,一路祈祷下点儿雨,因为昨天在山间小路的缘故,车身沾满了泥土。只要能下场雨,就绝对可以把车洗个乾乾净净。然而天公不作美,我们只得前往自助洗车的地方,自给自足了。 红色泥车终于焕发光彩的时候,我玩笑地问Paul。「想到弃车的时候,你没有想到和它同归于尽?」 Paul诧异地道:「当然没,还是命重要吧。」「可这车得好几十万吧?你不心疼?」Sammy后怕地问。 「哪有啊?这车是96年的,买的时候才五千多。」Paul告诉我们。 那时候我才知道,二手的日本车在新西兰卖得很便宜。可能是因为路况和环境的缘故,虽然是二手的,可看著就跟新的一样。很多种九几年的小跑车,几千块就能买下了。因为中国的跑车卖得贵,所以男同学的第一辆代步工具,往往都会选择跑车来体验一把。 旅程正式结束,大家安全归来。我们先是送Sammy回家,她从外侧路下车,和我们告别后,正要离开,一辆车从她身边擦过,恰巧刮到了她的胳膊。Sammy的手腕当时疼得不能动弹,可那辆车子根本没有意识到刮了她,没有停下来。 我们把Sammy送到医院,她被诊断为轻微骨折。虽然她伤得并不严重,但我们却有点担心医药费的问题,没想到医生告诉我们,她可以享用新西兰的ACC(Accident Compensation Corporation,意外伤害赔偿局)意外赔偿。任何人,只要落地新西兰,无论什么身份,出了什么意外,谁的责任,ACC都会赔偿所有治疗费和误工费。 一个周末的旅程,遇到了这么多次窘境。可我们却没因此去憎恨这段旅程,反而觉得这段记忆回味无穷。 生活中,我们往往认为自己很顽强,很幸运。但旅途中,常常都是生在左,死在右。而我们明知道如此,却永远停不住脚步,想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尽情地亲近大自然。 旅行是一「款」如赌博般的嗜好,充满了难以预料的艰险和惊喜,因此会不可自拔地上癮。但至少,它是合法的。 驾照大于等于护照 去海外,护照是重要的身份证明,一旦丢失就会很麻烦,我恨不得把它放在被窝里面一同入睡。报考学校、去银行开户、购买啤酒等事情都需要出示护照。它体积大,又没法放到钱包里,所以留学生丢护照也算是常见的事了。在《十年颼颼》里提到的「三不要」原则里,其中一条就是——不要丢护照。「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是随便说说的。而在新西兰,驾照不但是驾照,还约等于身份证,大部分需要身份证明的地方都派得上用场,因此很多人去考驾照并不是为了开车,比如我。 说来真是奇怪,新西兰是没有像东方时尚那样的驾校的。驾驶执照分三个级别:Learner license(学习驾照)、Restricted License(限制驾照)和Full Licence(正式驾照)。Learner License只需要考过笔试就能拿到,然后就可以开车上路了,只是旁边需要坐著有Full License的人,也可以理解为只要拥有Full License就自动升级成「志愿者教练」了。拿到Learner License的六个月后就可以申请参加Restricted License的考试,一年半以后再参加Full License的考试。 怀著那并不「单纯」的目的,我在大学图书馆里认真地翻阅笔试题,因为一次考试的费用要将近一百元,所以要保证一次通过。我本来压力很大,可看到文字才知道,题目原来是那么地简单。有道题的大意是问:「当出了交通意外时,首先应该先联系谁?」选择答案有四个,大概是:同事、老板、太平绅士、警察。还有一道是问:「当前方有牛羊群的时候应该怎么办?」选择答案大概是:直接撞过去、不停地按喇叭、等牛羊群离开再通过。背书本记答案是咱中国学生的强项,我一个下午就全部背完了。为了方便华人移民人群,新西兰还提供全中文试卷,而我却积极向上地选择了英文考题,并取得了100分的好成绩。一周左右,我的「身份证」就寄回家了。 人的欲望不可低估,钱包里多了驾照,手就开始痒痒想开车。只要拿著中国驾照的翻译件,就能直接当Full License使用一年,可以合法单独开车上路。我决定买辆便宜的二手车,再拿著中国驾照直接去考Full License。事实上,我担心的不只是安全,而是腰包里的钞票,如果没通过,考试费就等于打了水漂。听说Full License的考试极其严格,并道的时候除了看反光镜,还要回头,而且下巴需要过肩,否则绝对不及格;路过十字路口,有的考官会突然让司机停在路边,会问刚才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路边有几条狗?几个人?几个男的?几个女的?答错了也不及格。 知道新西兰的二手车便宜,但没想到这么便宜,我挑上了一款97年的雅阁,只需要3500元,当时合人民币才15000元左右,我当即就打电话约对方看车。车主是个香港学生,我装作很懂地查了查车,套了两句词儿,讲了两句粤语,又砍下来200元,最终以30迈的速度把车开回了家。 任何美好事情的开始,后续都会带来一些烦恼。情侣热恋后,要吵架;考进好大学欢呼雀跃,接踵而来的论文却让人愁眉不展;妈妈幸福地抱著新生儿,之后会苦于夜里喂奶没法睡觉。我与我的新宠也同样逃不过世间规律,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自己做自己的「车伕」,一切都是来去自由。不过,「路痴」加「路面杀手」的我,只限于在不超过家四十分钟的地方活动。一般的街道停车都不收费,直接停在路边就可以,但市中心的车位非常紧张,停车费也不菲。比较靠中心的停车场要10元/小时,路边的停车位一般是2元停15分钟,需要停多久就投入相应的硬币,机器会自己打出停车条儿,把它放到前车窗内就可以了。 市中心是吃喝玩乐的最佳场地,和朋友约在这里喝咖啡,停车就是个技术活儿,但这并不是从停车的技术层面来说的。停车是以投入的硬币来决定停泊时间的,每次我们都要事先预估好,要喝多长时间的咖啡。为了不吃亏,我们预估的时间总是太少,每次聊到兴致勃勃一看表,停车时间已到。要么散伙,要么赶快回到车位续费,经常是一个下午续费好几回。解散时会总结道:「早知道还不如一下交5个小时的呢。」总结归总结,可每次还都如此,谁也不想交了5个小时费,剩2个小时就撤了。钱可是退不回来的。有的地方是每个车位都有一个咪表,停车时间都会在上面显示。遇到这样的停车位,我们一般都会先看看,有没有没用完的。有的剩30分钟,有的居然剩了一个小时,我们就会毫不客气地停进去,充分利用社会资源。大部分时候我们也会为他人造福,因为谁也不会因为停车时间没到,就非在银行或邮局多逗留一会儿。 晚上8点以后,一些收费的停车位就可以随便停了。一次从Pub出来后发现我的车不翼而飞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我旁边可是一辆新款宝马,为什么偷我的,不偷他的!我当即就拨打111报警。报警专线在任何国家都出演著同样的角色,除了在紧急关头拔刀相助,也会为老百姓排忧解难。电话那端的警察叔叔建议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相关信息,会不会是停在了别人公司的车位上,被拖车公司拖走了。我左右寻找,没看到任何提示,一低头才看到,双脚踩在轮椅的图案上,原来我是停到了残疾人的车位上。我赶紧在墙壁的牌子上找拖车公司的电话,先是打了一个,对方告诉我,他们没有拖我的车,建议我打另外一家。几番周折后,我到了拖车厂,交了180元的拖车费后,驾驶著它开出了铁丝网大门。有种把犯人从看守所保释出来的感觉。 (待续)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