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与后爸的传闻 一切都安顿好,我才上ICQ向在北京「88号」认识的Paul问好,告知我已经到新西兰了,他热情地邀请我去他家做客。 他一直住在Homestay,也就是寄宿家庭,那里包早晚餐,价格比租房要贵,一般是每周200元左右。一开门,他和寄宿家庭的男女主人就送来了热情的拥抱。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外国人的家,家中装修得很别致,客厅的一整面壁柜里都码放著艺术瓷盘,通往卧室区域的走廊上掛著夫妻的照片,居然还有一张是Paul和他们的合影,看上去就像是一家人。 Paul端著为我准备的各式水果,带我来到了他的房间。房间不大,但是温馨整洁。我所看到的这一切和我所听到的简直是大相逕庭。还没到新西兰的时候,在华人论坛里看到很多同学抱怨Homestay,不但贵还多么多么不好。女人往往总是会去相信耳朵听到的,却耐不住性子去等待看到的。 Homestay的男女主人一般都称之为Home Mother和Home Father,中国学生叫多了,就成了:「后妈,后爸。」我们盘腿坐在地毯上,我道:「有关『后妈和后爸』的传闻,就跟《白雪公主》里的皇后和《蓝精灵》里的格格巫一样邪恶。」「开始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做好了一系列需要斗智斗勇的心理准备。」Paul说著喝了口水,有种要娓娓道来的架势,「『后妈』每周都为我换床单被单,有时周末会带我去郊游,墙上的照片就是一次旅行中拍的。他们不准备生孩子,于是就把Homestay的同学当自己的孩子,时不时还会给我20块的零用钱。可刚住进来的时候,我真的特别不习惯,因为每天对著西餐的烤土豆,看见就反胃。」「哦,所以网上流传,在『后妈后爸』家吃不饱。」我恍然大悟。「『后妈后爸』的谣传确实有很多误解,他们不让我们长时间上网,是为了我们能保证良好的时间分配,专心投入学习。不让打太多的电话回中国,是为了帮我们努力克服Homesick(思乡症)。」 聊了一会儿,「后妈」喊我们出去吃饭,果然又有名不虚传的烤土豆,我看Paul现在吃得很Happy,不但没觉得难以下嚥,反而乐在其中。处于任何新的环境,我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适应新的环境,接受新的思维方式对我来说迫在眉睫。 饭后,「后妈」要求Paul来洗碗,我便帮他一起洗。Paul告诉我之前因为这个,他还和「后妈」吵过一架。他说自己交了钱,就是包吃包住,怎么能让他干活呢?而「后妈」却说,这些钱是用来替他父母培养他的,帮助干些家务是对独立能力的训练。那时Paul才到新西兰,英文不好,也理论不过「后妈」,只能对此暗气暗憋,并拒绝做家务。但「后妈后爸」还是一如既往地把Paul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对他和往常一样关怀备至。渐渐地,他才理解了「后妈后爸」的一片苦心。Paul准备一直住在Homestay,因为既能锻炼英文,又能有家的感觉。 不过,后来我也听其他同学说过一些有关Homestay的事情,有的家庭收好几个寄宿学生,为他们单独买了冰箱,里面提供了一些便宜的食物,而自己家人的冰箱则在另一处,并上了锁。有的寄宿家庭是单身老人,为了摆脱寂寞而招收学生,结果谣言就转变成了,某某同学住进了高龄的「唐僧」家,结果学习时间全部被无情掠夺,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地用英文「侃大山」。就这么传来传去,于是就有了论坛里有关「后妈后爸」的传奇故事。 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性格和举止,文化差异下,人人都是怪胎,因此我们才有了那些迥异的体验。我试著去调整自己,适应新环境。留学不能太纯粹,如果说只为了一张毕业证书,或一份回国后的好工作,那未必太不豪情壮志了。 对我,这是一次稍长的旅行,这不是穷游,不是高端游,也不是打工旅行…… 挑战裸体海滩 语言通过,上主课后,课程时间就可以灵活安排,每门课有两三个时间段可选择,每学期有三至四门课。我便把它们集中排在周一到周四,这样每周都是三天的周末,可以边上大学边旅行。可这说来简单,执行起来却很难。刚刚接触主课,有太多的书本要看,太多的论文要写,还要打工。这样时间就被强烈地压缩,周一到周四疯狂地忙碌,上课、泡图书馆、打工,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可白天也没觉得困。 本来幻想上主课后能认识几个法国浪漫男、德国严谨男、韩国有型男,回头约著一起去旅行,远了不说,每周末来个市内游也不错。可事实总是摧毁我的幻想,由于当时是中国的留学Booming时期,满眼望去整个班级都是亚洲人,其中有百分之九十的中国人,当中有一点黑色的肤色,是一位印度同学。边练英文边旅行的拉风幻想破灭,却结识了几位没有“车伕”的女同学,约著周末一起市内游。 刚到新西兰不久的时候就听说,这里被海所眷顾,任何一个地方到有海的地方,开车都超不过20分钟。而我们这个无“车伕”团,惯去的海边就是Mission Bay,因为这里离市中心很近,公车多,交通方便。夏天的Mission Bay更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太阳把海水照成宝石蓝色,海湾斜对面的市中心清晰可见。人们把剩下的麵包扔给海鸟,它们三五成群地聚过来抢著吃。我们几个走在沙滩上,像是在巡逻。海滩上美女成群,经常看到一排美女穿著比基尼趴在沙滩上晒日光浴,一排丰满的屁股映入我们的眼帘。在距离Mission Bay不远处的Ladies Bay还有个裸体海滩,所有人从小山上下到海滩边,都会在那里享受紫外线的全方位沐浴。我们几个怀著好奇的心情,也溜躂到那里。Ladies Bay的牌子在眼前,阶梯在脚下,同学说“楼下”可不能只看不脱,要是下去就得入乡随俗。想像一下,海滩边全是享受360度无死角阳光浴的人们,到时候要是不脱,不好意思的反而是我们。在台阶上,我们上上下下两三次,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只得走回头路,回到Missionbay边的咖啡厅休息了。 去Ladies Bay的目的其实就是想探个究竟,难道裸体海滩大家真的要脱光光、晒美美?可到了入口处大家都没了胆量,因为从始至终,我们都觉得光著屁股在海边晒太阳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忘记明天 新西兰的东西海岸拥有各自不同的姿色,东边平静透彻,西边波澜壮阔。这些也只是我当时听同学说的而已,没有“腿”,也没有“车夫”,稍微远一点的海滩都去不了。新西兰可不同于家乡,随便找个9字开头的郊区大巴,就能到龙庆峡、青龙峡等“峡”系列了。 在Accounting(会计)课上我认识了新同学西安女孩Crystal,她温婉却不失热情,租住在一家中国南方老移民家里。他们计划周末全家一起去Muriwaibeach郊游,她邀请我一起去。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会拒绝,那是奥克兰附近最受欢迎的海滩之一。 因为第二天要很早出发,我当晚就住在Crystal家,她和我聊著西安。除了兵马俑之外,那些被她形容过的小吃我都想吃,她说冰峰汽水比北冰洋更好喝。我们的话题只会到这里,不会太深,不会谈起谁谈过几次恋爱、爱过几个男生、失过几次恋。因为,那时也许各自始终认为,最值得吐露心声的那位好友只在自己家乡。 我们早早起床,天还没亮就跟随她的房东一家出发了。蜿蜒的山路上基本没有其他车。即将破晓之时,路面上铺著一层薄薄的雾气,景致迷魂夺魄。到了目的地,我们绕到海边,空气中满是海鸟的叫声。拂晓之时,成群的海鸟在空中自由滑翔。海的左边是一座小山,顺著小山上行约五分钟,就可以看到海中间有块高而平坦的岩石,上面落满海鸟。 观景台上,我领略到了西海岸的海风,头发被吹散,我没带皮筋,就任由它自由飘散。趴在栏杆上,看海鸟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悠然自得地享受它们的生活。 相比于鸟儿,人类就太过复杂,我们总是有太多的目标和欲望,并永无止境,因此总觉得自由不起来。从我记事起,被分到了一个年级有七个班的学校。然后就是无休止的考试,排名,考大学,找工作,赚钱,赚很多的钱,赚更多的钱。我们想要拥有钞票、佳人、汽车、房子、豪宅……然而,此刻飞在眼前那超然自逸的海鸟呢?它除了觅食,应该没有更多的目标了吧。人们总是嘴上说著要活得简单点,可往往却做不到。正在愣神,Crystal递给我房东特意带来的麵包,我们把麵包撕碎,拋向空中,鸟儿敏捷地飞来,接住,然后满足地飞走。房东说,最好不要不停地给,否则所有的海鸟都会飞来,就太多了。 靠近岸边的地方,有一块很大的平坦岩石,海浪拍打著它,时而被淹没,时而露出海面。房东说,这里是喜欢钓鱼人的圣地,可西海岸,风大浪大,好多次一个浪过来,人就不见了,就永远离开了我们。新西兰人就是喜欢冒险,明知道危险,却还是毫不畏惧地站在那儿钓鱼。当时,我没想明白,这是对生活的热爱,还是对生命的轻视呢? 快下到接近岸边的平台,有几个年轻的毛利人正趴在栏杆上看著什么,我们也聚了过去,原来是一只螃蟹正在下面的岩石上爬行,个头还真不小。突然其中一个人翻越木栏,跳到岩石上,想去抓螃蟹,没想到蟹子一下警觉起来,开始逃窜。那个人也在岩石上爬,紧追不舍。平台上的毛利人开始起哄,有人说,如果抓到就给他5元。螃蟹越爬越快,有人抬价,10元,螃蟹越爬越远,又抬价,最后到了20元。螃蟹被逼到岩石的边缘,顺著爬向大海,浪一个接一个打过来,那个人的衣服已经湿透。其他人在平台上看得开心,我却十分担心,生怕一个浪下来把他打下去。他两手空空爬回到平台上,还没站稳,一个尖叫,大家又把头回过去,原来螃蟹顺著岩石侧面一直爬,索性从离我们最近的岩石边爬了上来。他一下又跳了下去,抓住螃蟹,得意地坏笑。其他人纷纷掏出钱来,这只受了小惊吓的螃蟹也被他放回了大海,继续享受它的自由生活。 海边有很多人在冲浪,他们一会儿消失在浪中,一会儿又冲到了浪尖。据说这里是有鯊鱼的,也许在这片海域,人类在上面冲浪,鯊鱼就在下面观赏,互不干涉彼此生活的世界。然而,有一年,一个阳光充足的下午,大家正在这里尽情享受与大自然嬉戏的快乐,远处传来了一声惨叫。稍远的海域中一位年轻人正在挣扎,人们看到那片海水渐渐洇成红色,一只鯊鱼攻击了人类,那位热爱冲浪的新西兰人永远地离开了人世。这里鯊鱼攻击人类的事件并不经常发生。因此,人们虽然怀念逝者,但却丝毫没有畏惧大自然,继续钟爱与海浪共舞的愜意时光。在礁石上钓鱼的,在巨浪中起舞的,他们好像从没考虑过下一刻,就和他们从不去关心银行账户里明天的账单一样。 至少今日此时,他们没有任何负担。 (待续)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