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酷爱吃苦瓜,尤其是母亲做的潮州式苦瓜炆肉排、冬菇,那种甘香、美味,别提多可口﹗无奈移民纽西兰後,新鲜苦瓜难求,叫我宿愿难就﹗近十几年华人移民激增,唐人菜店也如雨後春笋;我朝思暮想的苦瓜也上架了﹗ 可一看价格却冷了半截。一公斤大约三个得花纽币十三、四元,够买两只春鸡的价钱啊﹗想想也就买包三元左右的急冻苦瓜段,解解馋算了。 某天与好友小碧夫妇茶叙,席间感叹苦瓜奇贵。小碧说她发了些瓜苗,可送我几株。大喜过望,茶叙後马上到她家取苗去。回家後,为免菜地上蜗牛吃掉嫩叶,就小心翼翼将瓜苗先种在圆形大花盆内。从此早晚浇水、除草施肥… 那几天刚好狂风暴雨,就把瓜苗移到屋檐下…老伴看我那麽无微不至;在旁调侃说:“嘿﹗还真像从前照顾儿子那样细心呵护啊﹗…” 个多月後,小碧说一个花盆内种三棵苗,恐怕空间不足,泥土也不够营养;还建议我买包肥料,再加点新泥。我早有此意,就在大除夕当天跑了一趟园艺店。得到店员推荐,买了一大包专种瓜果的有机混合堆肥(Organic-garden-mix-compost)後,择吉为苦瓜乔迁。 想起了那个由市政府派送的方型小回收箱,现因改用了大型回收桶而被弃置花园一角怪可惜;决定物尽其用。就将其中两棵较小的瓜苗移植过去,另一棵大点儿的则依旧留在圆盆内。从此三棵幼苗分了家,我却不分方箱、圆盆;一视同仁,依旧朝朝频顾惜,暮暮勤浇水。 一周後,瓜苗日渐攀高、到处蔓延。方箱、圆盆放在後院日照最多的一角,可藤蔓看来有点“无依无靠”;马上买来几个U字竹篱笆,分别插上让瓜苗攀爬上去。还真有灵性﹗翌日清晨,已见卷曲须藤紧紧缠着竹篱往上爬﹗好一副生死相随的样子﹗又一周後,某天清晨起来,发现方箱里其中一棵竟然开了两朵美丽小黄花,下面还鼓鼓的挂了两个可爱小刺瓜(其实是子房)。正是细藤满竹篱,长须下悬瓜。一直在旁边看了看,摸了摸;简直比自己出新书还高兴﹗翌日,圆盆那颗也长了个小瓜,兴奋得马上向小碧报喜﹗可她却浇我一盆冷水:“先别高兴,工夫还多着呢﹗你得以毛笔沾些雄花粉,点到雌花上;给它们“人工授粉”,小瓜才能长大哟﹗” 可一直不见雄花开,“人工授粉”也就无法进行。立刻上网查看种苦瓜方法;还真长了不少知识。在香港教书时只知道苦瓜是葫芦科一年生攀缘植物,广东人叫它凉瓜,又因瓜味带苦而有君子瓜之称﹗如今还知道有半生瓜、癫瓜、癫葡萄、锦荔枝、红姑娘、红羊等趣怪别名呢﹗ 种君子瓜整整两月後,才等到第一朵雄花;迫不及待给圆盆那小瓜授粉。年初一首次拜年的地方是後院,喜见那条经过授粉的小瓜,还真突飞猛进,两、三天就长得跟我小指那般大。可怜方箱内那条没受粉的,早已呜乎哀哉了﹗那一刻,自嘲“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老书獃悲喜交集,顿时明白君子瓜矜贵的原因,种苦瓜比买来的更贵,要大快朵颐的宿愿也指日可待… 依稀记起陶渊明[归田园居]中几句:“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自问未达五柳先生那种超世脱俗的精神境界,只想野人献曝分享种瓜的乐趣与感受﹗ 总以为植物只靠风媒、水媒、虫媒及鸟媒传播。移民纽西兰後,知道毛利人奉为神明的蜥蜴因喜欢舔食亚麻的花蜜;也承担起授粉任务。自然界何等奇妙啊﹗此次种瓜经一事、长一智;也证明付出与收获难成正比,即便是已付出辛劳汗水也未必能如愿;不劳而获就更别提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道理虽朴实,寓意却深远。对於想当然的“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之说仍有所保留;至於形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另一说法,在如今这个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功利社会也不尽然﹗可是,我仍继续坚持的是:“莫因善小而不为,莫因恶小而为之﹗” 後记:有朋友分享,让苦瓜一直长到变黄,熟透,变软甚至开裂时,扒开苦瓜吃包在瓜籽上的红皮,甜甜的;那才叫先苦後甜。忽然记起陈奕迅那首《苦瓜》,其中几句歌词:“真想不到当初我们也讨厌吃苦瓜/今天竟吃得出那睿智愈来愈记挂/开始时捱一些苦/栽种绝处的花/幸得艰辛的引路/甜蜜不致太寡…。” (责任编辑:新西兰 XinXiLan) |